099、微瀾(1 / 2)

柴房的門開了,又關上,隻除了從裏麵走出一個高大的人影,一切都如最初的樣子。

修原跟上蕭律人的步伐,道:“少爺,休息一會吧。”

蕭律人沒理修原的話碴,隻淡淡的吩咐著:“你去西院,把樹上的梨都摘了吧。”

修原應聲,問:“都摘了嗎?少爺是要吃還是做別的?奴才好讓人去做。”

當初買下這院子時,就是因為少爺相中了這一排梨樹,最巧的是結滿了果子。少爺不叫人動,一個都不許,他當少爺喜歡吃。

蕭律人又囑咐:“摘下來,撿些大的、熟透了的、色澤澄黃的,收起來送到闊林居,叫晴柔替她收起來。”蕭律人說的很仔細。

修原發出了一個鼻音,問了一句:“少爺,真的要送蘇姑娘走嗎?”送梨,送離,少爺這回是真的要放下了?

修原忽然想起來一件事,緊追了幾步,對蕭律人道:“少爺,奴才忽然想起來,今天歐陽公子來了封信,您正巧不在,奴才就順手塞到書房的硯台底下了。”

蕭律人嗯一聲,說:“你去吧。我還有事,去紫衣那看看。”

修原見蕭律人不甚上心,便也沒說什麼,想必歐陽公子一定是在信上說些勸慰少爺的話。換作是自己,也不願意旁人老是絮叨。

修原轉身去叫人摘梨。

蕭律人到了紫衣的院子。月尚正在院子裏采花,猛然見到蕭律人,喜不自勝,邁著急切的步子過來行禮:“少爺來了,快往裏邊請,剛才少夫人還提到少爺呢,知道少爺前邊有客,也不知道中午在家裏用飯不用……”

蕭律人忽然就心生膩煩,停下步子,對月尚道:“月尚,你有沒想過離開我,離開蕭家,去嫁個家底殷實、誠懇本份的人做夫妻?”

月尚一笑,低頭道:“奴婢沒想過。”唉喲喲,少爺多前也不曾和自己說過這麼多話。他的聲音聽起來真是沉穩,帶著磁音,不自覺的就抓住了人心,讓心跳得又急又快的。

“那麼你現在想。”蕭律人逼問了一句。是不是天底下的女子都是一般?又或者,獨蘇星不一般呢?

月尚略略思索了下,抬頭看著蕭律人,說:“奴婢不想。從成為少爺的人那一刻,或者說是在那之前很早很早,奴婢就沒有想過要離開少爺,離開蕭府。”

“為什麼?”蕭律人問的很是疑惑。

月尚小心翼翼的道:“因為,奴婢喜歡少爺。”偷眼打量著蕭律人,唯恐自己哪句話說的不對。少爺好像不喜歡聽這些甜言蜜語之類的。

蕭律人沉思,問月尚:“喜歡?有多喜歡?可以為我生,為我死嗎?”

月尚點頭,笑盈盈的說:“少爺是個有本事的人,奴婢能喜歡少爺是奴婢的福份。奴婢也知道少爺不會讓奴婢有什麼生生死死的機會,您可以保護奴婢的。這也是奴婢喜歡少爺的原因。”

蕭律人竟然笑了笑。苦的,澀的。他覺得自己壓根就不該問這個問題,或者不該問月尚。她的喜歡停留在最低的層麵上,那是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的養活。能養活,再能附加著滿足她的虛榮心和需要,就足夠了。

可是蕭律人忽然想到了海潮的話,他不由得肅然的問:“如果我讓你為了我,去服侍老爺呢?”

月尚呆了。她很想說她去,可是,她真的不願意。難道這就是他對自己喜歡的考驗?

蕭律人將問題由尖銳轉換的圓潤一些,問:“或者,叫你去服侍另一個男子,比如說,嗯,歐陽?”

歐陽?就是那具漂亮得不像凡人的歐陽公子?月尚又覺得心開始跳得不受控製,壓低了聲音說:“隻要是少爺的吩咐,奴婢無所不從。”

白晃晃的陽光照在蕭律人的臉上,淡金的光線透著他慈悲的笑容,讓他有著不同於凡夫俗子的英俊。

而這英俊,讓月尚有一刹那的恍惚,或者說是驚豔。一直以來,少爺於她,都是高高在上的,冷麵冷情的少爺。

高不可攀,遠不可及。

即使觸著他的溫熱肌膚,也仍然各自是各自,觸摸不到他的心。

今天,他不隻是少爺,而是像一個看透了世情卻又如此寬懷和慈憫的神。隻是更加的高不可夢,遠不可及。

不知道是自己的哪句話,將自己從他身邊推得更遠,亦或是他自己觸動到了什麼心弦,一下子與這煙火塵世隔開了距離。

神發話了,還是問,不是質問,是疑問:難道你願意一直為妾為婢,從沒想過做誰的妻麼?”

月尚很虔敬的點頭,說:“沒有,隻要待在少爺身邊,奴婢就心滿意足了。”明明句句字字都發自肺腑,為什麼少爺沒有一點動容呢?拍馬屁拍到腿上了?

月尚暗暗叫悔,卻不知道錯在了哪。愣神間,蕭律人已經走遠了。

月尚理了理頭發,又整了整衣衫,彎腰低頭看看自己的鞋,這才問靈兒:“我剛才,可還漂亮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