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喜怒(1 / 2)

人總是有自己的心理難關,像是一堵看不見的牆,也許不太高,也許並不堅固,可是人就是怎麼也攀不過去。

如果外在的壓力逼的狠了,人也就有了一股子衝勁,這關就跨過去了。

跨過去是好事,但是隨之而來的惡果就是,意誌力的持續下降,防守變的不堪一擊。

紫衣開口相求,折了自己的尊嚴,低了自己的頭,把自己踩在塵埃裏,給了月尚踐踏的機會,同時也失去了自己堅持的初衷、失去了堅持的意義,更失去了堅持的動力和目標。

她知道,這不過是開始。月尚不會如自己那般對人的,隻會變本加厲的將昔日她受到的境遇十倍百倍的還諸於自己。

她忽然就鬆懈下來,失了鬥誌。如果這就是命……這命運也未免太諷刺了些。

月尚帶著新買的兩個丫頭回府,守門的穆似無所覺一樣,淡然的同月尚打過招呼,仍然直直的站在那,仿佛漠不關心一般。

紫衣一直緊繃的神經這會才算稍稍落地。不為什麼,也許隻是因為怕在月尚住的院子裏看見不想看到的人、不願看到的人罷了。

曾經多麼的風光一時,如今卻從天堂墮入地獄,她實在不願意去見任何熟悉的麵孔。

月尚如所有主人一樣,大模大樣的坐了,把月明和紫衣叫到近前。她坐著,紫衣和月明站著,更顯得她威風凜凜。

月尚一皺眉,道:“髒死了,你們兩個先去清淨幹淨了再來見我。”真像是從外麵撿回來兩條流浪貓,不無嫌惡。

紫衣和月明進了這院子,見這院子雖比昔日的蕭家小,卻更加的精致奢華,再看自己這一身的髒汙,也有點自慚形穢。見月尚吩咐,忙跟著靈兒下去洗漱。

紫衣看著靈兒,雙眼一紅,道:“靈兒,你過的還好嗎?”

靈兒並沒有表現的與她多親厚,隻當她是個陌生人一般,很輕的一點頭,說:“還好。”她做丫頭做習慣了,在哪都無所謂好與不好。

紫衣有些怔然。靈兒不嘲諷、不踩踏,對她來說已經是罕事,如今她又表現的這麼冷漠,更讓紫衣愣怔。她叫了一聲靈兒,卻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麼話。

靈兒替紫衣準備好了熱水和幹淨的衣服,說:“隻怕這是最後一次,以後這些活,得自己動手了。”她的語氣很淡漠,紫衣明知道靈兒並沒什麼取笑之意,可是與從前相比,仍然覺得十分委屈。

這種落差,雖然事實就在麵前這麼擺著,可她就是不能接受。

靈兒並不多說什麼,微微一點頭就退了出去。

紫衣一直站在浴桶邊緣,看著那溫熱的清水發愣。最後一次,最後一次,這四個字就像四根刺,紮進了眼睛裏,淚肆意的嘩嘩的流,卻投鼠忌器,怎麼也不敢往外拔。

她狠狠的咬著唇,心裏隻剩下了一個信念:她不服,她不甘心,她不會就這樣憑月尚驅使,她也不會做一輩子月尚的丫頭,她更不會甘心就這樣沉淪下去。

可是怎麼改變現在的處境,紫衣一片茫然。也許,隻有臥薪嚐膽苦守三年,等蕭律人回來……

月尚閑閑的喝著茶,見紫衣和月明梳洗過後進來,嘴角露出一抹笑,放下茶碗,道:“進來吧。”那架勢,十足的是這院裏的女主人,比當年的紫衣有過之而無不及。

紫衣低頭,總覺得身心恍惚。明明昨天她還是蕭府的少夫人,呼風喚雨,好不威風,怎麼一夜之間蕭家敗落,家破人亡,她就成了奴婢了呢?

月尚道:“一會我叫人去把你們兩個的賣身契做好,你們沒意見吧?”

紫衣不語,月明代她回答:“沒意見。”

月尚又道:“既是重新進府,就得按照府裏的規矩,把從前什麼月明什麼紫衣這樣俗濫的名字改了。”

一定要改,堅決要改,必然要改。

一是為了打壓這兩個人的自尊。非要將她二人踩入腳底不可,等她們渾身都是泥的時候,就沒有了洗涮的信心,到那時給她們甜頭,她們都不知道接了。

二是不想讓過去的記憶如影隨形的跟著她。月尚這個名字就是紫衣在她初進府時給起的名。不管她最初姓什麼,叫什麼,統統無視,隻按照紫衣的喜好賜了名。如今也讓紫衣嚐嚐這是一種什麼滋味。

三來,少爺總有回來的一日,就是要讓他見著了人,也記不起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他曾經的妻。就算記起來了,可是那樣一個卑微的婢女,他也不會再有興趣要她。

月尚看一眼紫衣,道:“你年紀較長,看起來也還成熟穩重,就叫你重兒吧。月明,你從今以後也不能叫這個名字了,就叫輕兒吧。”

紫衣含羞忍辱,和月明同時給月尚見禮:“謝夫人賜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