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移從散月樓出來,並沒急著回去。玉林跟上來,見星移麵色異常沉靜,便猜測出星移與九娘的見麵並不愉快。
星移在街上慢慢的走,眼睛直直的盯著兩旁的店鋪以及來來往往的人,緊抿著唇,似有所思。
玉林便一直跟著,直到走出了很遠的距離,腳都要走疼了。可是看看蘇星移,還在漫無目的往前。不過看不出來她著急、焦慮來。
但也絕對是有心事。
玉林從後麵趕上去,道:“姑娘,前麵就是岔路了,我們現在要回家嗎?”
星移歪著頭看著街邊一家店鋪的招牌,答非所問的說了一句:“品牌的力量是巨大的。”
呃?玉林沒明白是什麼意思,也順著星移的視線看著那黑底金字的招牌。沒什麼特別呀?這匾額做的雖好,卻也算不上最精致的,那字又不是出自什麼大家手筆,不過是找了街頭的秀才寫了,匠人隨意刻上去的。
什麼是品牌?怎麼就有巨大的力量了?
星移回身,看見玉林,倒像是很奇怪的問:“咦,你一直在?”
玉林哭笑不得:“姑娘,我都跟著走了快二裏地了,您不是才看到我吧。”
星移笑笑,說:“我不是這個意思,算了,咱們先回去,我有事和你還有晴柔商量。”
玉林便應一聲,說:“我去雇輛馬車,這樣快點。”
星移並沒攔,心裏卻想著:等賺了錢,先買輛馬車。
她不是在乎徒步的辛苦,也不在乎身為女子不該拋頭露麵的顧忌,而是在這個時代待得久了,尤其是在京城,她發現馬車和現代社會的汽車一樣,是一個人身份的標誌。
馬車豪華精致,便代表著這主人背後非富即貴,有著一定的財富和權勢。她倒不是想在在這富賈如雲的京城裏爭什麼一席之地,但是,她總得讓自己有個安定之所,有個可以憑借的身份。
她不由得笑笑,自己也是虛榮的吧。可是想要在社會中生存下去,有些外在的物質是非講究不可的。
玉林回來的很快,雇了一輛普通的馬車。星移坐上去的時候,就聞到了馬車裏的脂粉香味。很濃很廉價的脂粉。
這種馬車行裏的馬車一天不知道要拉多少人。有男人,有女人,有老人,有孩子,就像出租車。價格不會太高,但凡做這種馬車的都屬於……比貧下中農好過一些,有點生意有點家資的中產階層。
就像她。
星移又是一陣好笑。她覺得自從真的拿到了自由的憑證,她笑的時候比較多。真的出了蕭家,她才算真的進入了社會。
其實這個時代與她所處的那個時代雖然落後的很,在各個方麵和觀念上都有著千差萬別,但是有一條是不變的,那就是適者生存。
這裏並沒有她預想中的那樣可怖,起碼她身無長物,也一樣暫時在京城找到了落腳之地,有了容身之所。
也許人生需要的就是一個機會。而這個機會,也許就是因為你遇到了一件事,你遇到的一個人。
很慶幸,她都遇到了。
遇到的事,就是馬車忽然被劫,而且是到了京城。劫匪並沒有為難她,他們要的是財。晴柔不知怎麼忽然從包袱裏變出來兩張銀票,共有二百兩,算是贖身錢,劫匪拿了銀票走人,她和晴柔就從囹圄中忽然獲得了新生。
遇到的人,便是這徐九娘。
徐九娘不是她遇到並求助的第一個人,卻是肯給她機會的第一人。可是,這份機會,也不是憑白砸到她頭上的大餡餅。
是要她付出代價才能換來的。而這個代價,遠比她想的還要艱難。如今,時間已經過半……
蘇星移住的是離城不遠的一個獨門小院,是她租的。
晴柔隨身的兩百兩銀票送給了劫匪,剩下的就所剩無幾了。不過星移頭上有一枚金釵,是晴柔替她梳頭時戴上的。星移當時沒有在意,直到萬般無耐準備當些東西時,是當鋪的夥計看中了她頭上的金釵,宛轉提醒了星移。
星移並沒有問晴柔那銀票是誰給的,但她也明白,蕭律人出手還算大方,並沒有真的將她淨身掃地出門。
隻可惜……不過她領他的情,但也隻限於這一枝金釵的情。
玉林是星移派人接過來的,她聽說了蕭家被抄了家。玉林在莊子上養病,接出來倒沒費多少事,也沒花多少錢。如今她們三個在一起也算得上相依為命了。
有點像一家人的感覺。
星移已經覺得很知足了。
馬車停下,玉林付了車資,扶著星移下車,便朝著院子裏喊:“晴柔,我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