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到了,玉林這才把星移叫醒。
雖是小睡了片刻,星移卻覺得似乎有一些力量重新回到了身上,讓她可以麵對所有的苦難,可以撐起已經支離破碎的這個家。
整理了下衣服,順了下頭發,星移站起身,準備去迎大夫。
玉林卻輕輕一扯星移,輕笑道:“姑娘,您按理是應該回避的。”
星移哦了下,才恍然回神,忙轉到床後麵去。玉林替蘇媽媽放下床帳,都收拾妥當了,才叫丫頭把大夫領了進來。
大夫是個年老的先生,知道這是江家別院,不容小覷。雖然聽說生病的不是江家的夫人,但既然和江家沾邊,必然與江家事關重大。因此目不斜視,隻是用餘光掠過眼前生得有幾分俏麗的丫頭,若有似無的點了下頭。
玉林急步過來行禮,說:“老先生,病的是我家姑娘的娘,您這邊請。”
老大夫略略的心裏有了底,跟著玉林到了床邊,見伸出來的是一隻骨瘦如柴的手,膚色黝黑,皮膚粗糙,不像是富貴人家的夫人。
雖然心存疑惑,還是很鎮定的坐到床邊的椅子上,閉眼把脈。過了半晌,睜開眼道:“可否讓老夫看一眼夫人?”
玉林知道蘇媽媽病情沉重,如果星移在,一定會讓大夫看的,便毫不猶豫的掀開了床帳的一角,露出躺在床上的蘇媽媽來。
老大夫看了一眼蘇媽媽,饒是心裏早有了定論,還是不由得吸了口氣,點頭說:“可以了,打擾。”退後來到外麵,拿起桌上的紙筆。
玉林替蘇媽媽掩好帳子跟出來,問:“大夫,我家夫人的病情怎麼樣?”
老大夫答:“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事到如今,老夫沒有多大的把握,隻能說先吃幾副藥試試。”
玉林見他說的含糊,也自是著急,便追問了一句:“夫人她可妨事麼?”
老大夫淡然的一笑,說:“尊夫人的病是積勞成疾,不是一天兩天了,況且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即使是大羅神仙,隻怕這病去的也慢。”
那還問什麼?自然是不好的了。玉林也不再問,隻站在一邊看大夫開了藥方,這才付了診金著人將大夫送了出去。
等玉林回屋時,星移已經坐在了蘇媽媽的床邊,臉上的神情極是平靜和坦然,多少讓玉林放了些心。她道:“姑娘,剛才大夫的話您也都聽見了吧?興許夫人隻過兩副藥之後就會有起色呢。”
星移一動沒動,眼神極其溫柔極其心疼的在蘇媽媽臉上流連。
也許,隻是也許而已。人到了這個時候,隻能寄希望於上天了。
大夫看過無數了,不是說小地方的大夫就隻會騙財騙人,京城的大夫就各個都是神醫,能夠起死回生,藥到病除。
就連她這個外行也看得出來,蘇媽媽已經到了生命的最後時刻。
也許到了現在,不是讓她住得多舒服,吃得多可口,而是盡可能的讓蘇媽媽開心,實現她的願望才是最重要的。
那麼就把文翰救出來,這已經是蘇媽媽最後的遺願了吧。
星移衣不解帶的服侍著蘇媽媽,親自喂藥喂水,可是蘇媽媽還是醒的時間比較短。她醒著的時候,星移便坐在蘇媽媽的床邊,告訴她自己一定會把文翰救出來。
老大夫開的藥吃了兩副了,蘇媽媽還是老樣子。星移知道,蘇媽媽是真的撐不了多久了。現在唯一的牽掛就是文翰,隻怕蘇媽媽硬撐著這口氣,就是為了要見文翰最後一麵。
星移也著急,歐陽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安排她去見文翰?李代桃僵說的容易,他做起來也要費些功夫,隻怕吏部沒有內應,歐陽想要成功救出文翰也得大費周折。
歐陽三天後來的。隨身帶了兩個小廝,進了別院,去見星移。江夫人派的兩個丫頭聽著裏麵傳出來歐陽的聲音:“玉林和晴柔的事都辦好了,連帶著我也把你的戶籍都落在了京城。”
星移道謝不迭,歐陽謙遜的道:“不敢當,蘇姑娘輕易不求人,既求到歐陽的頭上,也是歐陽的榮幸。”
很快歐陽就告辭出來,星移道:“我娘病著,身邊離不開人,恕星移怠慢,不遠送,歐陽公子慢走。玉林,你送公子出門吧。”
門吱呀一聲,歐陽和玉林一前一後的走了出來。玉林將歐陽送出府,也很快的轉身回來,朝著那兩個丫頭點了點頭,便進了屋.
屋門一直沒開,丫頭們送飯時,玉林在門口接了,仍然隻是笑笑就又關上了門。
偶爾能聽見蘇媽媽的咳嗽聲。
一切看似都很正常,很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