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承歿一旦醒了,強大的意誌便占了上風,強撐著喝了些水,精神便好了些,支著身子坐起來,打量了一下周圍,苦笑道:“真難為你,居然能找的到這樣的安身之所。”
受傷的前的記憶模模糊糊的,不過看了這的光景,也大概知道星移為了找他,一定吃了很多苦。
這倔強的丫頭,從京城裏逃出來,隻怕便是九死一生。
定睛再看,心頭的疼痛加劇。星移的白發、臉上的傷,比他身上的傷口還疼。
星移安慰他:“老頭,你知足吧,大風大浪都經過,富貴榮華也享受過,還在乎今時今日在哪裏安身立命?”
幾句話就化解了柳承歿淡淡的隱傷。
果然,柳承歿哈哈一笑,震動傷口,忙止了笑,用手捂了傷口,道:“我哪是嫌這裏貧窘!能從鬼門關繞一圈回來,睜眼就看到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星移由衷的歡喜,說:“你知道就好,快點好起來,咱們好離開這個鬼地方。”
替柳承歿穿上衣服,又喂他喝些水,歎道:“你剛醒,喝些稀粥最好,可是這裏什麼都沒有……倒是有些烤兔子肉,隻是你還不能吃……你再忍忍……”
柳承歿也不在意,嗬嗬一笑道:“你不說還好,越說我越是餓。哪有那麼多講究,有什麼吃的你拿過來就是。我這會能吞下一頭壯牛。”說著還作勢拍拍自己的胸口。
星移看他疏忽之間拍上了胸口,呲牙咧嘴的雪雪呼痛,抿嘴一笑,道:“還要逞強。”替他淨了臉,道:“你在這山洞裏待的時日不短了,這會醒了就好,明天咱們就離開。你的傷也要好好的再找大夫看看……”她不是不想提蕭律人,可是話在嘴邊,繞了好幾個圈子,就是不知道如何開口。
柳承歿見星移說話遲疑吞吐,便知她有話不好意思說。況且也能想得出來,他受傷之時,星移隻怕還在京城,他這命,一定不是星移救的。
柳承歿振聾發聵,猛的一聲問道:“那小子呢?”
星移一怔,啊了一聲問:“誰?”
柳承歿道:“能讓你這麼吱吱唔唔的還能有誰?自然是救我的人……救命之恩,我理當親自道謝。他人呢?莫不是仗著救我有功,便端起了架子,擺起了譜?”
越說越不像話,星移把臉一板,秀眉一蹙,道:“你真是,胡說什麼呢。他下山了,這裏什麼都缺……要不是因為你一直裝昏迷不醒,何至於困在這像兩個野人……要是有鏡子,你真該照照,看看你自己是個什麼形象。”
說來說去,也隻是一個他字。
柳承歿微微一笑,長歎一聲,道:“唉……世事難料,世事難料啊。”算那小子有心。如果他救自己是有意,那麼一旦真的要跟他求星移,自己還真是沒有可拒絕的理由。
換個角度,如果自己不是星移的爹,隻怕他也未必會救。
不管怎麼樣,這人情是欠下了。
再看星移,如今落到這種地步,除了她性格執著的因素外,多少也是為了他。好好的花樣少女,如今變的白發蒼蒼,容顏又受損,隻怕她心裏也絕望了,更不會再想著嫁給誰。
將來他去了地下,誰來照料她?
如果蕭律人肯開這個口,能有這份真心,他還真能高看這小子一眼。
星移卻沒打量柳承歿陰晴不定的神情,也沒去多想他話裏的意思,隻是忽然在沉寂中聽見了腳步聲。
心莫名的有了些欣喜,道:“他回來了。”
柳承歿也是一愣,收回心思,果然,那腳步聲越來越近,也越來越清晰。
本能的戒心頓起,柳承歿站起身,對星移道:“先躲起來。”
星移失笑道:“你防著誰啊?這裏極其隱蔽,除了熟悉之人,萬萬不能找得到。你聽他的腳步聲沒有一點遲疑……若是有敵人來,第一次進山洞,斷不會這樣毫無顧慮。”
雖是這麼說,還是很識趣的躲在了柳承歿的身後。
柳承歿側耳聽了聽,果然如星移判斷的一樣,這步子平穩有力,發出的聲音也幾乎一致,定是對路況十分熟悉,否則一定是一腳高一腳低,沒有這樣的坦然和自然。
還有一點,星移沒說出來,他卻聽出來了,這腳步匆匆,分明有迫不及待的成份在裏邊,竟像是倦鳥歸巢一般。
嘴角綻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嘴上卻道:“哼,就算你說的對,我也得瞧瞧,是誰救了我是吧?”
星移忽生不祥的預感,繞到柳承歿身前,問:“喂,你要做什麼?”
柳承歿忽然就懶洋洋起來,道:“我能做什麼?我現在就是一個病人,手無縛雞之力,能對付得了誰?你不必這麼揪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