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晚上眼睛看不見,蕭婁也完全有能力打開閨房的門,再走到圓桌前坐下,給自己倒上一杯茶。
但開門的是卿尚,反過來,好似是他在邀請她進他房間。
蕭婁聽到一個不大的盒子放在桌麵上的聲音,準確無誤地摸到盒子,打開,裏麵是弦線。
“你的琵琶弦斷了。”卿尚在她身旁坐下。
蕭婁那把斷了弦的琵琶就放在一旁地架子上,她伸手就可以拿到。
當場就將弦換上,但調試出的音不對,卿尚送來的弦跟琵琶上原來的弦材質不同,不相配,不能用。
“謝謝你的好意,但我還是去找彥泠再裝根新弦上去好了。”弦是不是配自己的琵琶,蕭婁剛摸上弦的那一下就知道了,可她還是得做著嚐試換弦。
用事實行動證明給他看,婉拒對方的好意,這樣做比較能讓雙方都不怎麼尷尬,實際說到底還是她不敢直接拒絕他。
“為什麼要麻煩你師傅?”然而這些不下幾十次的拒絕,人家根本不在乎。
琵琶被拿走,卿尚卸下原本琵琶上的所有弦,再把他帶來的新弦全部換上,他不是來補斷掉的弦的,而是來替換整副琵琶弦。
蕭婁緊了緊衣領,不是房間冷,而是旁邊坐著的人霜冷淡定的從容讓她感到冷。
有很多時候,蕭婁自己不想承認,但也不得不承認,卿尚的人格裏有極強的控製欲,八年前就是這樣,如今更加鞏固了這種人格。
他大爺,他說啥就得是啥,不容人拒絕,口頭行動上都不允許,當年她在破廟裏就該深刻認識到。
隻是當時她的重心不在他那裏,還親口許諾下了那種簡直是自投羅網的誓言,還很天真無知地差點淹死自己也讓他活了下來。
蕭婁向來是不怕任何人的,但卿尚除外,她對他就是懼得慌。
雖然他也沒過多幹涉她的生活,可偶爾他固執的那根神經發作的時候,他就喜歡牽著她走,但一臉誠懇的態度,又讓你不能發飆,他確實幫你做了最好的決定。
他是在幫你,幫你做出最正確的選擇,達到了恐怕是你想破腦袋都辦不到的最佳理想的結果。
隻是方式太過強硬,沒得商量,你隻能生悶氣,半句怨氣都不能發泄。
最讓蕭婁耿耿於懷的就是在送走蕭昔和蕭意的問題上,明明他當時給她的意見的確萬分正確,可她怎麼就一年比一年憋屈。
她想找回蕭昔,可找得到煜鎏門在鳳陽城的人肉經營場所,但巡查不到煜鎏門門主的點滴消息,門主神秘莫測,蹤跡全無。
想找蕭意,當年領養她的那戶人家也隻有卿尚知道,可他一字不提,說還不是時候,她不該去打擾蕭意的平靜生活。
當初聽他的送走了弟妹,結果一個都找不回來了。
所以也就導致她不管卿尚替她定下的任何形式的決策,她都要像是終於有機會翻身了抗拒一番,隻要能證明他有一點不對的地方,她一定會立刻拍手叫好。
你不能總是選擇正確,而來襯托她就是一個老犯錯的傻子是吧?那樣不公平。
琵琶聲響起,卿尚用換上新弦調試好音的琵琶小彈了一曲,音色比換下來的那副弦美妙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