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項梁自由東河戰勝秦兵,追至濮陽,複大破之。項羽、沛公又敗秦兵於雍丘,陣斬李由。章邯謹守濮陽,等候救兵,不敢出戰。項梁見連戰皆捷,便自驕矜,全然不以秦兵為意。
自己進攻定陶,命項羽、沛公引兵往攻外黃。項梁之客宋義,因見項梁藐視秦兵,毫不設備,遂進諫道:“凡兵,當屢勝之後,應比平日更加謹慎,不可大意。臣觀將士近來每多飲酒賭博,日間旌旗不整,入夜刁鬥無聲,一似忘卻身臨前敵。目下章邯雖敗,尚擁眾數萬,近在濮陽。據探報:秦將涉間,領兵數萬,已到濮陽。又聞秦將王離,統領大軍,不日可到。似此敵兵日見增加,我兵絕無戒備,設使乘機來襲,何以抵禦?臣竊憂之!”項梁笑道:“秦兵幾次被我殺得破膽,如何敢來!
縱使添了新兵,遇此連月霪雨,道路為水所阻,亦難進攻,先生不必掛慮。”宋義見項梁不聽其言,因設法脫身,尋得差使,前往齊國。
行至半路,卻與齊使者高陵君相遇。兩下見麵,禮畢,宋義問高陵君道:“君此去,莫非往見武信君?”高陵君答道:“是。”宋義道:“吾初由楚軍中來,見武信君戰勝心驕,士卒懈惰,而秦兵新添無數生力軍隊,預料不出十日,楚兵必敗。
君今此去,甚是危險!若使按程前進,不過數日可達軍前,必遭其難。據鄙見,不如緩緩而行,沿途留心打聽消息,庶可免禍。”高陵君聽了,心想:“軍情瞬息萬變,勝敗豈能預定,此言未可深信。但我此來所奉使命,並非急事,何妨依他言語,較見穩當。”遂辭別宋義,吩咐從人徐徐前進。
章邯駐在濮陽,連得二世派來大隊兵馬接應,軍勢複振。
探知項梁圍攻定陶不下,便想乘其不備,引兵襲攻。其時正當九月,恰值陰雨連錦。由七月起,一直至今,三個月中無一夜看見星影。章邯傳令:“乘夜冒雨,前往定陶劫營,人皆銜枚,悄悄而行。”
將近楚營,已是更深。楚兵日間攻城疲倦,此時自然睡熟。
加以雨勢甚大,亂了人馬行聲,所以全然不覺。章邯領兵到了營前,團團圍住,呐喊一聲,殺將進去。楚兵從睡夢中驚醒,見敵兵蜂擁而來,驚得手足無措,人不及甲,馬不及鞍,隻得四散逃命。自相踐踏而死者,不計其數。章邯揮兵掩殺,此一陣,殺得楚兵屍橫遍野,血流成渠。項梁逃走不及,竟被秦兵殺死,章邯大攻全勝。見項梁已死,心想:“楚地雖未大定,但所餘不過些少殘寇,勢力甚微,不足置慮。”遂引兵北渡黃河伐趙去了。
當日項羽、沛公奉命往攻外黃不下,移兵進至陳留。正在攻城,忽有項梁敗卒奔至軍中,報告項梁死信。項羽聞叔父為秦兵所殺,自然放聲大哭,咬牙切齒,痛痕秦兵。沛公也甚為傷感。此信傳到一班兵士耳中,聞說主將敗亡,人人驚恐。沛公便與項羽商議道:“如今武信君已死,軍心搖動,此間不可再駐。”即與項羽隨帶將軍呂臣引兵東還。又恐秦兵來攻,盱眙地方迫近敵境,便請懷王移都彭城。懷王將項羽、呂臣之兵並合一處,由自己帶領。以沛公為碭郡長,封武安侯,統率碭郡兵隊;封項羽為長安侯,號為魯公;以呂臣為司徒,其父兄青為令尹,準備拒敵。忽得探報:“章邯並不來攻,已引兵渡河北去。”懷王見魏地空虛,命魏豹帶兵前往,恢複故土。魏豹取得二十餘城,懷王遂立魏豹為魏王。一麵商議進兵攻秦之策。
此時,齊國使者高陵君方到彭城。原來高陵君依宋義之言,將一日程途勻作二日行走。行了七八日,前去定陶不過百餘裏,果聞項梁兵敗身死。高陵君屈指一算:“此次若照常行路,兩日前已到楚軍,定被秦軍殺害。倘非遇見宋義,險些送了性命。”想到此處,嚇得一身冷汗。又聞懷王已到彭城,遂取道向彭城而來。入見懷王,致了使命,並將宋義之言細述一遍,因說道:“宋義論武信君之兵必敗,不到數日,其言果驗。兵尚未戰,先知敗兆,此人可算知兵!”懷王聞言,立即遣人往召宋義。恰好宋義由齊回來,奉命入見。懷王與之議事,宋義對答如流。懷王甚見寵任,從此便有大用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