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夜裏,鳳離殤依然宿在雪宜宮沒來騷擾鑫玥,她又舒舒服服睡了一個安慰覺,。
其實她明白,寂月正式接管夜辰,有一大推的事等著鳳離殤做決策,暫時沒那麼多閑工夫陪她“玩”,甚好甚好。
就是不知道他還能忙多久……鑫玥覺得自己應該有所行動了:在他真正閑下來之前跑路。
N個逃亡計劃在她腦子裏一遍遍演算,每一個計劃的成功率都相當大,當然,實施這些計劃的前提都得是夜翎必須好起來。
或許是蕭百裏醫術高絕,又或是鑫玥的金針刺穴起了效用,夜翎朦朦朧朧躺著,黑暗潮水一般沒過心神,潮湧,潮落,若起,若伏,無盡的反複,無底的消逝。
就這麼一陣清醒一陣模糊,似乎漸漸沉睡下去,然而經絡間的刺痛卻也隨著那暗潮翻攪,一時寒冷,一時燥熱,寒意入心,血液中卻似有了熔漿的熱度,在四肢百骸奔流不休。
極冷與極熱的糾纏,似是有別於前幾日單調的痛楚,夜翎勉力睜開眼睛,滿室寂靜,淡淡紗帳將一切光影聲息都隔在遙遠的地方,隻餘這一方空曠的黑暗。
又是黑暗。
倦怠閉眼,唇角自然而然生出淡淡的笑痕,似一抹極淺的苦笑。
無論神誌如何昏沉,總有一絲清醒固執地橫在光與暗的交界,仿佛人間地獄,僅此一線之隔。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哪怕倦極累極,痛到虛脫無力,也不願真正毫無意識地睡去?
夜翎眉心一蹙,身上有著冷寒的感覺,卻隻一瞬便被沸騰的熱流吞噬,之後又是更加深冷的寒意湧上。
一層層冷汗浸透月白的裏衣,清逸的眉目隱約流露出痛楚,然而,忽有溫涼的感覺覆上額頭,纖細的手指,帶著絲綢般的柔滑,輕輕撫過他的臉龐,他的肌膚。
他身體微微掙了一下,下意識地抬了抬手,立刻便有一隻溫軟的小手輕輕覆上掌心。
袖袂交疊,十指相扣,那一絲溫涼的柔軟,在心海之中浮浮沉沉,恍若一點光,一點暖,夜翎掌心收緊,亦得到同樣的回應,但心口卻有劇烈的窒痛彌散開來,痛得連呼吸都不能夠。
他隻覺得痛,痛得睜不開眼,隻聽他輕不可聞地低喃囈語:“玥……等我,出海……看日出……沙漠,我都陪你……”
“我等你,但別讓我等太久,你要盡快好起來。冬天快到了,我還想去淩雲峰看雪呢,錯過了就隻能等到明年,那也太可惜了……”
夜翎如此昏睡了半日,鑫玥便握著他的手在床邊陪了半日,絮絮叨叨在他耳邊說不停,隻是,夜翎始終沒有睜眼。
不知何時,她靠在床邊睡著了,突然察覺有人進來,她又醒了過來。
一看來人,正是蕭百裏,她略帶出幾分倦意地問道:“有事嗎?”
“王爺請公主去雪宜宮用膳。”
又去用膳?不就是吃個飯嗎,在哪吃不行,幹嘛非得在他眼皮子底下?
一次兩次倒無所謂,可長此以往,會因消化不良得胃病的,嚴重點說不定還會得厭食症!
心裏雖百般不樂意,卻仍是在蕭百裏的“陪同”下,笑吟吟地出現鳳離殤跟前。
還是暖閣,鳳離殤還是斜倚在軟榻上,那情景就好像自昨日起他一直斜倚在那裏,連動都沒有動過。
鑫玥覺得古怪極了:時光竟好似倒流了,生生倒退了半日變成昨日的黃昏,窗外晌午的太陽隱隱地也變成了夕陽的摸樣。
若一定要說今日的暖閣與昨日有什麼不同,那便是這間屋子多了淡淡的,若有似無的藥香。
還有鳳離殤本人與昨日也有所不同:他在閉目養神,眼底有些青色,麵色甚至有些蒼白……累成這樣,他昨晚別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吧?
她心裏如是想著,嘴卻抿得緊緊的。
“王爺?”鑫玥小聲試探著開了口,唯恐驚了這位爺。
鳳離殤睜開眼,點了點頭,指了指檀木方桌上的幾籠小籠包:“廚子剛做出來的新品,本王沒什麼胃口,你替本王嚐嚐。”
鑫玥喜歡看美食,吃美食,但這並不代表她愛試菜,那種第一個吃螃蟹的感覺實在是太讓她憋屈了。
她無比幽怨地注視著那幾籠包子,慢吞吞地走過去,然後再慢吞吞,無比優雅地開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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