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老太爺和孟老太太關起門來秉燭長談小半夜,第二天孟老太爺抖下了心理包袱,神采奕奕的打擊朝堂對手去了,孟老太太接受任務後鴨梨山大,半宿都沒睡著覺,人老了熬不起,黝黑的眼圈立刻發出抗議,老太太的首席彩妝丫鬟抖著手蓋了三次才把濃濃的熊貓眼遮上,老太太心裏暗咒:人家府裏的老封君哪個不是指哪打哪兒說一不二的主兒,怎麼就她有操不完的心,受不完的氣!
大兒媳婦老實了一輩子就蹦躂了這麼一次,結果把她最親近的兩個孫女全賠上了。大孫女這兩天木訥呆愣,話都不會說了。順風順水過了小半輩子突然從高高在上的世家嫡長女跌下來,狸貓換太子在及笄禮上被人給拒婚了,如今小半個上流圈子都知道了這件醜聞,受害者又怎麼樣,沒有利害關係可以同情你,一旦問他們願不願意娶這個慘遭背叛的柔弱千金,十個有九個幹笑兩聲,敬謝不敏——拜托,我可不是撿破爛的,別人不要的我上趕著要,回去準得被我爹媽抽死!於是乎,孟家大小姐這隻股票一夜間暴跌,從最高點一下子幾個跌停板就快跌破發行價崩盤了……
老太太很憂傷,老太爺原來的意思是把宜瓊嫁到文家去,兩姑娘換一換,反正裏子已經沒了,麵子能保一分是一分,別人暗地裏笑那也沒辦法,明麵上騙得過去就行。大道理老太太懂,能在孟家主母的位子上穩坐幾十年,除了情商外智商也是夠的。可她心理上過不去這道坎,比郡主縣主都不差多少的孫女因著別人的過錯,將就著配給文家小子,哪怕身份再高,婆母能心裏一點介懷都沒有,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的疼愛宜瓊麼?就怕連文家小子心裏都暗暗記著,麵上不顯對妻子相敬如賓,背地裏如花似玉的紅顏知己一抱,風流才子的名聲有了,美人在懷紅袖添香,這些佳話背後的正房太太有誰會在乎?
可不嫁去文家,那就隻有將宜瓊遠嫁他鄉,離京城遠遠的,人選也要次上一等,才不會相見尷尬遭人話柄,老太太兩樣都舍不得。是以,一向不討她歡心的親家平鎏侯府這回幹的事兒,老太太明裏和老太爺一起咬牙切齒埋怨親家不厚道,實則暗地裏拍手稱快巴不得謝老頭子幹脆把範夫人捆了找個豬籠浸了算了。反正她黔驢技窮了,親家總不會坑自己親外孫女兒,要是他們有好辦法宜瓊能有個好將來,老太太睜隻眼閉隻眼樂得放水。
至於二丫頭,老太太對閔氏姑嫂有多不滿對宜琬就有多失望。閔氏是媳婦,外姓人,對自己多有猜忌她認了,可宜琬是她嫡親孫女從小看著長大的,居然也和她母親一個鼻孔出氣。好嘛,老太太千挑萬選的人她們看不上,非覺得她這個做祖母的偏心眼好東西全給了大姐兒,想做高高在上的世子妃也要睜大眼睛看看自己有沒有這個本事!為了達到目的還學會了不擇手段,送帕子!暗同取款啊這是,別和她說老二不知道閔氏拿這帕子做什麼使!平白無故的要姑娘家的繡活,但凡有點腦子都得想想這帕子能派上什麼用場,要果真一無所知,那就該換老太太仰天長歎養了個傻子出來了。
老太太使勁揉揉胸口,閔氏都拿著孟家世代名聲做要挾了,這個爛攤子少不得還得她來收拾,得,祝嬤嬤,把人召集齊了開會吧。
孟家祠堂
孟家祖祠在鄒城,但嫡係一脈長久紮根在京城,是以為了方便祭祀先人,孟老太爺早早在京城孟府裏獨辟了一塊風水寶地,蓋了棟黛瓦小樓,樓裏供奉著孟家列祖列宗的牌位。月光透過厚厚的窗紙稀稀拉拉的灑在青石磚上,地上是兩三個********,牆上是一排排祖宗牌位,實在是孟家小輩們罰跪的好地方。宜珈對這個房間很熟悉,前兩天剛和六哥跪了半宿,今個兒又被喚來了,吃飽喝足的宜珈開始腦補那日的黑衣人是從哪個角落裏蹦出來的,牆腳?橫梁?柱子後麵?一圈掃下來隻剩老太太跪著的****前的供桌了,好吧,總不會是她先人穿過來的吧……
房裏的其他人可沒宜珈的好心情,老太太三跪九叩的拜祖宗呢,臉色凝重表情嚴肅。做了壞事的大奶奶心裏七上八下,難道老太太打算破罐子破摔?做賊心虛的閔氏下意識看了眼二奶奶,卻見謝氏眼觀鼻鼻觀心,表情淡然,好像與她毫不相幹。姑娘堆裏,宜琬頻頻側目偷瞄大姐,無奈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大姑娘眼神呆滯盯著腳麵一言不發。三奶奶母女三人做了壁花,小範圍移動左右打量,大房和二房這出鬧劇可不知如何結尾。
老太太扣完了所有先祖,最後拈了三炷香供給大爺,看著兒子的牌位歎了口氣:“儼兒,娘對不起你,娘沒照看好你唯一的骨血,讓她走上了岔路。儼兒,你在天有靈,告訴娘該怎麼辦吧……”
老太太此話一出,閔氏和宜琬俱是一震,宜琬當即紅了眼圈,哽咽著勸道:“祖母您可千萬別這麼說,宜琬能平安長大,全靠祖母的悉心教養,父親若是知道,對祖母定隻有感激的。”
閔氏見狀,臉色刷白,磕磕巴巴的附和:“婆婆您把宜琬養的很好,都是我的錯,才,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