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福無雙至、禍不單行,這話對傅姨娘絹帕上的那些人來說萬分貼切。年前傅姨娘姨夫一家入獄,搞得大家人心惶惶,年後欽差大臣就白龍魚服,下基層探訪了,一查查出來一溜貪官汙吏,欽差一本密奏上報皇帝,孟老太爺隔天就弄清了狀況,前後一分析,得,這件事兒到太常寺曹家為止,再牽扯下去就傷經動骨了。
老皇帝也是這意思,雙方一謀劃,太常寺卿曹大人中槍落馬,曹家自上到下一擼到底,全下了大牢,下屬的一批官員貶官的貶官,抄家的抄家,頓時一片雞飛狗跳。老百姓卻是一通叫好,把當今聖上誇成了再世堯舜,孟老太爺民間呼聲再次爆棚,連圈禁在家的孟三爺都得了個孟青天的美名。
孟家老太爺深知自己得罪了人,長歎口氣,拿起筆寫了致仕書。抖著手拿著致仕信,顫顫巍巍的跑到金鑾殿乞骸骨,皇帝不允,孟老太爺就跪在殿外一遍又一遍懇求,終於獲了皇帝首肯,免去了一切官職,僅留了個太傅的名譽封號。
老太爺回了府,眨眼就癱倒在地,站也站不起來,把眾人嚇得不行。三爺眼圈通紅,跪在老父床頭三天三夜,奉湯試藥,話語誠懇。
傅姨娘倒是活的舒暢,三奶奶沈氏都動她不得,老太爺早吩咐了,傅姨娘得留著,非但得留,還得照顧好了!這外頭百姓早把傅姨娘吹得天花亂墜,什麼觀世音現身,活菩薩轉世,救苦救難救蒼生,要是這當口她死在孟府裏,別說百姓不樂意,被擼下去的那批貪官立馬就得發難,來個死無對證!
是以,盡管沈氏每天都拿白眼瞪傅姨娘,人還是活蹦亂跳好吃好喝的住下來了。
暈了三天的孟老太爺醒過來,見到床邊胡子拉喳的兒子,一聲歎息,驚醒了淺睡的三爺。
“父親,你醒了,兒子這就去叫禦醫。”老皇帝見愛臣重病,派了禦醫駐守孟府已示帝恩不減。孟家老三轉身就想奔出去喊人。
“回來。”老太爺口幹舌燥,沒力氣多說話,隻得以眼神示意兒子。“傅姨娘她……”老爺子還是不放心,三兒媳他也是知道的,怕不是個能容人的。
孟三爺一頓,滿臉嫌惡,“這賤人還活著。”他拿一顆真心待人,傅氏仍在地上隨意踐踏!
“咳咳,從今往後,你就去書院教書吧,別的……就別瞎琢磨了……”孟老太爺說的艱難,咳個不停,人老了一病就像老了好幾歲,折騰不起了。
孟三爺一聽此話,腳下一軟,倒退了一大步,老父這是徹底斷了他的仕途啊!
“父親,你聽我說……”三爺還試圖做最後的掙紮。
“別說了,此事已定,你下去吧,好好休息。”孟老太爺打斷了三爺的話語,咳嗽了一陣,將頭往裏轉,顯然不想再說了。
三爺滿臉不甘,可還是尊著父親的指示退出了屋子,臉上冰冷一片。
沈氏見丈夫丟了官,心裏自然是又恨又怨,可這會子在前廳,她心裏卻是一陣痛快,舒暢極了。
原來這場清理吏治的風波,台風尾還掃到了宴禦史一家。沈氏後知後覺的想到當初宴家大姑娘凝波不就是嫁到了太常寺曹家麼!這會兒正和曹家老小關押在大獄裏吃牢飯呢。就是宴禦史一家也受到了牽連,不僅官位丟了,家也被抄了,據說如今十幾口人蝸居在西城一間小屋子裏過活。沈氏本來的十分鬱悶,聽到這消息後,頓時剪了兩分,看吧,要是當初嫁了我兒子,這會兒好歹還是個少奶奶呢。沈氏心口的鬱結輕了兩分,有心情繼續搭理宜璉的嫁妝了。
要說這兜兜轉轉,還是宜璉眼光最準,看中文家公子是匹黑馬。這會兒自家相公沒了官身,兒子又沒考上,如今一圈看下來,也就文姑爺能看了,因而沈氏愈加上心,仔仔細細、認認真真的查看著宜璉的陪嫁。
“奶奶,外頭有人要見你。”一個丫鬟恭敬地走到屋子裏,小聲向沈氏彙報,
沈氏不滿,斥責道,“你家奶奶是人想見就見的麼,別什麼香的臭的都放進來。”
丫鬟挨了罵,臉上難堪,嘴裏卻繼續說道,“可那人拿了這塊玉佩,說是奶奶看了,一定會見她的。還說,還說要是我不緊著稟告奶奶,奶奶以後必得重??br>
沈氏聽著十分疑惑,問丫頭把東西呈上來,定睛一看,竟是當初她送給宴餘氏的定親之物。沈氏心下狐疑,但炫耀的心理又占了上風,回頭對丫頭說,“去,把人引到花廳去。”
丫頭下去後,沈氏也沒了心思繼續盤賬,索性回了屋子挑起衣裳來,輸人不輸陣啊!如今你宴家沒落了,想到我了啊,呸,我可不是開救濟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