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家嫡孫,寧死也不會為人妾室。元微之深知理虧,他向老太爺解釋道,“我隻願娶宜珈一人為妻,孫家小姐乃吾父所訂,並非我本意。”
老太爺並不同情他,反而責罵道,“兒女婚姻當由父母做主,既是你父親訂下的姑娘,你當聽從父命才是,如今來招惹我家孫女算什麼道理?”
元微之百口莫辯,隻得向老太爺求道,“我與宜珈同門三載,相識八年,感情深厚。若能迎娶宜珈為妻,自當一心相待,永不辜負,臥榻之旁再無第三人,還請孟爺爺答應!”
元微之的話甜如蜜,幾乎許諾了一生一世一雙人,莫說普通女子,就是孟老太爺也頗為感慨自家孫女怎麼拱上的這顆好白菜?不過一時感動之後,老太爺又現實的想到了元家堅定的否決話語,若是孫女當真嫁去了元家,宜琬的命運隻怕要再次出現。他老了,隻想兒孫平安,合家團圓,權勢地位這些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東西,要爭就讓他們爭取好了,隻可惜了元微之這麼個好孩子,生生給拖累了……
“好孩子,爺爺知道你心誠,可是這世上的事,不是有心就能成的……”老太爺和緩了語氣,把他扶了起來,“婚姻大事,並不隻關乎你和宜珈兩個人,元家,梁家,孟家,謝家,哪一個不是牽涉其中。珈兒外家的事兒,你大概也知道些,你父親不同意,那是在情理之中。就算真讓你如了願,硬把珈兒娶過門,你父親能容得下她?你母親能真心待她?不是我心狠,隻是我這做爺爺的,明知道前麵是個火坑,怎麼還能把孫女往裏頭推呢……”
老太爺歎了口氣,拍了拍微之的肩膀,“回去吧,你父親訂了孫家姑娘,必有他的理由,他未必沒有替你著想,回去吧……”
元微之心中酸澀不已,他做著最後的掙紮,“孟爺爺,讓我見宜珈一麵吧,就一麵,我想親口聽她說……聽她說,她不願嫁給我……否則我心不甘呐!”
老太爺狠下心腸拒絕了他的要求,“見了麵又能如何,不過是徒增傷感罷了!男未婚,女未嫁,到時候傳出些風言風語,你讓珈兒將來怎麼辦……”說到底,人性自私,再欣賞的後輩,影響到自家子孫,他便不得不硬下心腸,快刀斬亂麻!
“微之,你和珈兒今生無緣,望來世多修福祿,再續前緣吧。”老太爺閉了眼,揮手吩咐下人將元微之領出孟府。
元微之心中冰冷,漠然跟在老丁頭身後,如同行屍走肉般毫無生氣,老丁頭識相地斂了話語,快步把身後之人引到門口,躬身送道,“元公子您好走,恕老奴不送了。”
元微之如夢初醒般看了老丁頭一眼,老丁頭向後一縮脖子,微之收回眼神,怔怔地看向那照壁朱門,匾額上崢嶸欲出的“孟府”二字,心下悵然欲失。宜珈,宜珈,他心裏默念著宜珈的名字,今生我們當真無緣麼?
他心心念念的六姑娘此刻正在後院裏替母親謝氏削梨吃,宜珈的手藝不錯,整個香梨的皮練成一條,垂倒果盆上,梨子飽滿水潤,看著便讓人食指打動。
“母親,來,吃梨。”宜珈把刀放回盤子,將梨子遞到謝氏眼前。
謝氏卻不接,笑著說她,“這麼大個梨,讓人怎麼下咽,分成小塊,我們娘倆一道吃。”
宜珈挑眉駁道,“梨子可不能分,‘分梨’‘分離’,兆頭不好。我們娘倆可要一輩子在一塊兒!”
謝氏笑她,“誰要和你一輩子呆一塊兒,娘老咯,可養不起你。”
宜珈笑嘻嘻的拱到謝氏身邊,“不用娘養,我自己養活自己,恩,我還給你交租錢,這下你不趕我了吧。”
“貧嘴!”謝氏作勢要打她,宜珈躲得飛快,一不小心撞上了後頭走來的杭白。
杭白悄聲向宜珈稟報,“姑娘,元家公子在前堂和老太爺說話呢,您要不要過去瞧瞧?”
宜珈一愣,自從在蓉蓉那兒聽說了元微之的婚事,好一陣她都沒緩過勁來。當初說喜歡她,要娶她的師兄,轉眼間便成了另一名女子的未婚夫;在她最無助的時候,心底依賴信任著的男子,連一句話也未交待便許了她人終身;宜珈有過震驚,有過傷感,有過憤怒,可是最終這所有情感卻化作自嘲與無奈。
這是一個男子三妻四妾合法製的時代,深情款款寫出“除去巫山不是雲”的元稹骨子裏是個浪蕩不堪的負心漢,“十年生死兩茫茫”情寄亡妻的蘇軾身邊也從未斷了美人,元微之不過是萬千風流才子中的一個,她又如何能期待他能過盡千帆隻守她一葉小舟?三妻四妾,左擁右抱才是最正常不過的古代男人,不是麼?
如今有了新人還不忘舊人,該說元微之情深意重麼?宜珈自嘲的笑笑,理了理衣裳站起身子,打算前去會他一會,失戀這件小事,作為一名穿越女她還真不怕。說來了,解了心結,從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