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無忌身中的兩種劇毒雖以金蠶蠱毒最為猛惡難解,但金蠶蠱毒所中甚淺,否則即使張無忌神功蓋世百毒難侵也必抵受不住很快癱倒,便如鮮於通當年一般。而那東瀛人的劇毒則為毒釘刺入掌心,東瀛人生怕毒力不足,喂毒極重,是以中毒也極重,雖然張無忌感到此毒不過是蛇毒而已,但他中毒之後非但沒有及時解毒,而且又惡戰許久,是以蠱毒被除幹淨而蛇毒已散入無數細小經脈一時之間無法盡除。
眾人隻見張無忌額頭汗水滾滾而下,如處蒸籠,皮膚卻蒼白發青,似受嚴寒。突然間啪的一聲響,張無忌臂上捆縛的布條應聲而斷,適才汽霧直冒的掌心竟噴出一股黑血來,此後淋淋漓漓直一盞茶時分才止,這時流出的血已是殷紅色的了。趙敏一聲歡呼,周顛撫掌哈哈大笑,何綠嫣心下更是驚佩,暗道沒想到這麼一時三刻這兩種劇毒便盡叫他解了,以後如果對付此人定得大大的加大劑量,否則難以湊效。
她心下雖想得惡毒,但臉上自不會動半點聲色,見張無忌睜開眼來,第一個笑道:“恭喜張大俠神功蓋世,竟能自解東瀛劇毒!當真可喜可賀,可敬可佩!嘻嘻。”
她故意隻說東瀛劇毒而隻字不提自己的金蠶蠱毒自是給自己留了麵子,別人不知張無忌曾中了她的毒,故而聽不出來,趙敏豈有不知?隻是她本意是相助張無忌,那招含沙射影雖有故意試探和賣弄甚至報複前次射他不中的意思,但到底張無忌並無大礙。若換作以前,傷了自己的情郎,趙敏至少也得拐著彎的損她幾句,可現在和張無忌成婚有了身孕後,便隻覺見到張無忌能夠平安無事便已經心滿意足得很了,竟全沒有想到其他。
見趙敏撫慰丈夫,兩者又情意綿綿百感交集的樣子,何綠嫣隻感心如醋浸,偏生又無可奈何。側目看見地上躺著的周顛,有心賣弄本事,破壞眼前無聊的局麵,笑著對周顛招手道:“這位大哥,便讓小妹來看看你的毒傷如何?”
周顛雖然渾身無力,兀自一躍而起,雙手亂擺道:“要你看?還不若毒死了我才好!”
張無忌知她是使毒行家,她既然開了口,定有不少把握,便道:“大哥,何姑娘也是一番好意,你便讓她看看吧。”轉首又向何綠嫣道了聲謝。
張無忌的話周顛不敢不聽,雖老大不樂意地哼了一聲,但仍然向何綠嫣施了一個禮道:“那有勞了。”何綠嫣笑盈盈地走過去,俯下身察看周顛腿上的毒傷。周顛正欲提起褲管時,何綠嫣卻銀爪探出,嗤的一聲,將那褲管連裏帶外,幾乎一下直撕到了大腿根,露出了滿是黑毛黑泥的大腿來,嚇得周顛被蛇咬了一般雙手護腿,一蹦直達三尺之外,一跤跌倒在地,滿臉充血大喝道:“臭娘們兒!你想幹甚麼?”
眾人詫異間何綠嫣捂嘴笑道:“呦!感情周大俠一大把年紀還是童子之身?憑地這般害羞?”
此話一出,周顛固然麵如豬肝隻覺無言以對,其餘人也不禁相顧莞爾,心道此女口無遮攔,放dàng至此!除了窯姐,當真少見!
不過何綠嫣雖然為人輕佻,卻實有一身本事。隻見她食指連點,先行閉住了血海、箕門、三裏、委陽、殷門等穴,然後取針在傷口半尺外條口、下廉諸穴一一下針,素指迅撚,先柔後力,最後竟一刺至底,恨不得一針戳穿周顛一般。周顛知她不會對自己手軟,雖有刀劍及身尚不畏懼的膽量,此時亦忍不住緊閉雙目不敢多看,心中隻把何綠嫣家三代翻來覆去地臭罵。暗罵中數股奇酸直入心髒骨髓,令人無法自製張口而呼,傷腿接連抽搐,繼而便如觸電似地亂抖,不一刻那傷口處便流出墨汁般的膿血來。這一手連張無忌都暗自歎服,心道何綠嫣竟然調動了傷者自身的力量來逼出毒質,剛柔相濟,疏堵有道,乃高超醫道,與一般江湖人物以內力強攻硬逼的方法大不相同,令人大開眼界,深受啟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