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出,在場眾人皆是渾身一顫,隻是很快臉色便又沉了下去。
蘇姌眼底泛著心疼,看了看蕭玨和堯冽,又看了看身邊的李夙,“你們不要怪他,他這些日子……”
“放心。”李夙輕輕拍了拍她的肩,看了一眼堯冽有些恍然的神情,對蘇姌道:“你的毒剛解,身體還很虛弱,我先送你回屋休息。”
蘇姌擔憂地看了一眼,“可是,堯冽他……”
“不用擔心,有王爺和祁老頭在,他不會有事。”他說著看了蕭玨一眼,四目相對,兩人了然地點了點頭,李夙扶著戀戀不舍的蘇姌緩緩朝著自己的房間走去。
蘇姌一路沉默無聲,直到路過一間門外時,看到陸文欽端著藥碗走出來,方才擰眉停下腳步,“陸將軍,這屋裏……”
陸文欽眸色暗沉地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姑娘中了毒,尚未醒來。”
蘇姌心中不由暗驚,看了李夙一眼,又看了看陸文欽,輕聲問道:“我……我能不能去看看她?”
陸文欽稍稍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推開門將她扶進屋裏。
看著床榻上那個如她一樣憔悴虛弱的女子,蘇姌不由得無奈一笑,挨著床榻坐下,輕歎道:“你這一行身中劇毒又是為了誰?”
聞言,陸文欽的臉色頓然一沉,快步走出房間,掩上了房門。
李夙靜靜地站在院子裏,望著頭頂漆黑的夜幕,若有所思,聽得身後的腳步聲,不由得淡淡一笑道:“既然早就已經想過了放手,那便徹底放手,倒也省得你痛苦,還要連累你的家人跟著一起痛苦。”
陸文欽一怔,略有些愕然地看著李夙,隻見李夙緩緩回過身來,有些神秘地緊盯著他的眼睛,道:“你為她而娶妻生子,難道還想為了她再拋棄妻子嗎?”
陸文欽驟然喝道:“我沒有!”
話說出口才驚覺自己被他下了套,反應有些過激了,便又斂了斂氣息,輕聲道:“在下知道李老一雙慧眼能察世事,能識人心,也應該看得明白,我對她……而今便隻有兄妹情誼。北洵逢此巨變,身為她身邊唯一的親人,我隻想照顧好她,保護好她,隻要她好,我願意放棄一切,其他的,別無所求。”
說罷,衝著李夙淡淡一笑,複又看了一眼房門,大步離去,步履輕緩,神色清淡瀟灑。
李夙看得出神,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不見,這才微微低頭,搖著頭輕輕歎息。
“即便,是為了她丟掉性命,也在所不惜嗎?”
而後又轉向楚傾的房門看了看,邊輕歎著邊走到院子裏的石桌旁坐下,抬頭看著夜空,臉色一點一點沉了下去。
他想起了之前給楚傾解毒的那個人,那個白衣男子,那不可一世、卓然不群的淩人之氣讓人生歎,然偏偏,他又確實有那一份天人之姿,教人望而生畏。
一見到那個人,李夙就豁然想起另一個人來,他記得,他的師兄天禪老人便是這樣的人,不管他如何傲然,讓人感覺到的都不是囂張與驕傲,而是胸有成竹和自信,是凜冽與灑脫。
隻是他很清楚,那個年輕男子不可能是他的師兄,正也因此,他驟然想起一件事情來,他隱約記得天禪老人無意之中提起過,他還有一個徒弟,一個自幼便得他親傳、盡學他所知的少年,而今算來,天禪老人口中的那個少年,也該長到這麼大了……
堯冽心知自己掙脫不了蕭玨的鉗製,便也不妄動,隻是神色複雜地看著蕭玨,多次欲言又止,眼底有一絲不停攢動的火苗。
“王爺不信我?”堯冽俊眉擰成一坨兒,蕭玨倒是第一次見到如此衝動不安的堯冽。
他遲疑了一下,緩緩道:“送你回來的人是謙瀾,用的是赫連曦的千裏神駒。”
堯冽豁然怔住,愣愣地看了蕭玨兩眼,又皺眉想了想,“怎麼會?赫連曦……”
“謙瀾與赫連曦是舊識,她幼時在外遊曆時曾結識謙瀾,得謙瀾相助過。”蕭玨說著將堯冽按著坐在桌邊,將麵前的藥碗推到他麵前,臉色微冷,“謙瀾是南璃人,因在南璃結了仇家而被追殺,他知道赫連曦受過他的恩,必會救他,所以就去找了赫連曦。”
堯冽頓然搖了搖頭,怎麼可能?這個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巧合的事情?
蕭玨早知堯冽不會相信,他一心認為宛珂就在南璃,認為宛珂和赫連曦有關,進而認為謙瀾就是赫連曦。
想到此,蕭玨徐徐道:“謙瀾是中宸王赫連盛默認的郡馬。”
這句話讓原本還在心裏不停掙紮的堯冽徹底愣住,呆呆地看了蕭玨兩眼,不知道該說什麼。
若是宛珂,赫連盛是絕對不會接受的!
“那他……那他為何要救我?”堯冽神情複雜而悲絕,“甚至,冒著生命危險,也要救我這個陌生人?”
蕭玨似乎早已知道他會這麼問,輕輕太息一聲,道:“你可還記得大軍回朝的當晚,大月城出了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