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蕭蕭,目送伊人。
宋一一聲不吭地站在蕭珩身邊,隱隱能感覺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清寒,以及隱忍的怒意。
換做任何男人,都難以承受自己在乎的女人在自己的麵前被別的男人的車架接走,更勿論那個男人還是自己最親的兄弟手足,曾經並肩而立的人。
許久,蕭珩沉聲道了句:“回吧。”
宋一點了點頭,轉身跟著他一起朝著雍華宮外走去。
“查出什麼了嗎?”剛走兩步,蕭珩突然開口問道,問得宋一微微一愣,想了想,回答:“沒有,不過,屬下憑著些許記憶,已經打聽到了開平有個宋家,隻是那個宋家早在好幾年前就已經沒了人,家裏的人死的死,失蹤的失蹤,隻怕……”
蕭珩下意識地停下腳步,回身看了看臉色黯淡的宋一,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道:“既然找到了宋家,不仔細問個清楚,怎知是不是你要找的那家?”
宋一沉沉點點頭,“已經讓呂三和唐四繼續跟蹤調查了,相信很快就能查出一些結果來。”
蕭珩頷首,“本宮也希望你盡快找到你的親人,也就不用再受這種孤獨飄零之苦。”
宋一忙垂首道:“屬下不苦,屬下這條命是殿下救的,願一輩子待在殿下身邊,直到殿下厭了煩了,屬下也還是要盡全力保護殿下。”
蕭珩不由怔了怔,看了宋一半晌,突然清冷一笑,抬腳繼續向前走去,“何必呢宋一,你這又是何必?本宮此生已經注定如此,能走到哪年哪月尚且不知,你何苦將自己的一切壓在本宮身上?”
宋一搖頭道:“屬下沒有在壓什麼,也未曾因為殿下是太子,是南璃儲君就對殿下另眼相看。屬下倒是覺得殿下太苦,有什麼事從不跟別人說,一直都是一個人藏在心裏。殿下何不試著把一切都說出來,玨王殿下英明睿智,未見得他不會諒解,不會明白殿下的苦衷……”
話未說完便看到蕭珩的臉色驟然冷了下去,陰沉著臉色一言不發。
宋一被他的眼神嚇住,一時間也不敢再多言。
走出很遠,蕭珩突然停下腳步,回望了一眼沉香殿,輕聲問道:“你可知,為何本宮對她和對別人不一樣?”
宋一想了想,試探性道:“傅姑娘身上有一股熟悉的氣息,似是……故人。”
“故人……”蕭珩輕輕念叨一聲,眼底劃過一抹不可名狀的悲慟,這樣的悲慟,除了東宮四衛之外,就再也沒有別人見到過,就連雲皇後也不知。
“沒想到,一轉眼,我們之間已經隻能用故人來形容。嗬!”
最後一聲輕笑帶著濃重的淒涼與悲傷,宋一聽了,心中不由跟著難過,正要緬懷那個逝去的故人時,突然停蕭珩又冷冷道:“不該說的話,就不要對任何人說起,包括玨王,你雖不多言但卻是最能明白本宮心思的,不會不懂本宮的意思。”
宋一垂首:“殿下放心,屬下明白,知道該怎麼做。”
蕭珩這才輕輕斂了斂眉,正要快步離開,卻聽得前方傳來一陣輕輕的腳步聲,循聲望去,一名著了桃紅色錦袍的女子正在宮人的帶領下緩緩朝著紫明殿而去。
“蘇王妃?”宋一輕輕念叨一聲,疑惑地看了看蕭珩,“她這個時候來找天太後娘娘做什麼?”
蕭珩輕笑一聲道:“自然是做主。”
宋一想了想,明白他話中之意,點點頭道:“可是玨王殿下府中正妃之位本就還空著,若是玨王執意新娶妃,怕是蘇王妃也攔不住。”
似是想起了什麼事,蕭珩的臉上閃過一絲陰冷,沉吟片刻道:“看來,有好戲看了。”說著抬腳朝著紫明殿的方向去了,“我們也去湊湊熱鬧。”
佛岩寺內,裏裏外外已經滿是人,且九成皆為老弱病殘。
一名老僧在小沙彌的攙扶下,陪著幾人緩緩走來,蕭玨難得著了素淡色的袍子,僅以腰間一枚玉璜為飾,楚傾一襲梅色裙衫,與蕭玨並立而行,而身後隨行的幾人亦是個個衣衫素然,不見豔麗之色。
“王爺有所不知,這段時間湧來不少外地逃難而來的百姓,此時正是新年伊始,城門守衛森嚴,不容這些人進城也是無可厚非,並不奇怪,隻是敝寺畢竟地方小,能容有限,禪房幾乎已經全都讓了出來,院子裏也搭了不少帳篷,可是如此寒冷天氣,長此下去也不是安置之法。”老僧說著長長一歎,語氣之中頗有些無奈。
蕭玨瞥了身後的陸文欽一眼,陸文欽輕聲道:“這件事末將和聶將軍一得到消息便告知了太子殿下和王爺,隻是……昨天末將方才聽聶將軍說起,遞給太子殿下的奏本並未能親自交到殿下手中,而是被人攔了下來。”
蕭玨臉色驟然一冷,“何人?”
“太子太師,莫大人。”
眾人的腳步豁然全都一滯,就連楚傾眼底也不由得閃過一抹驚訝,抬眼朝著同行的李夙看去,果見李夙神色冷厲,眼中有凜凜殺意閃過。
“這麼說,下令讓守城侍衛將這些難民擋在城門外的,也是莫大人?”
陸文欽沒有說話,似是默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