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朝邊城,城內外喊殺聲一片,這已經是常林帶人攻下的第五座城。
眼看著那麼多無辜百姓慘死馬蹄之下,韓奇又急又怒,卻又阻攔不住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麵無表情地策馬駛入城內。
驀地,人群中傳來一陣輕輕的孩子哭聲,韓奇的心一緊,抬頭就看到一個約有六七歲的女娃坐在一具婦女的屍體邊上哭個不停。
馬蹄眼看著就要落下,常林眉角突然微微一動,俯身一把將孩子撈起,抱在懷內,而後在路旁停了下來。
女孩一見自己穩穩落在一個溫暖的懷裏,頓時停了哭聲,抬頭眨巴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常林。
常林心底一動,隨口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宋盈。”女娃幹脆地應聲。
常林卻豁然怔住,緊盯著懷裏的孩子看了半晌,孩子似乎根本不怕他,用稚嫩的聲音問:“大哥哥,你叫什麼?”
“常林。”
“常林大哥哥,謝謝你。”小宋盈說著有些驚惶地瞥了一眼遍地屍體,常林輕聲問:“你害怕?”
小宋盈用力點了點頭,常林便笑了笑道:“好,我帶你離開。”
說罷,兜馬回身,輕嗬一聲,策馬朝著城門外而來。
韓奇懸在半空中的心終於放下,長歎一口氣,而後緊盯著他懷裏的女孩看了許久,澀澀一笑。
你是她派來,感化他的嗎?
東宮內殿時不時傳來一陣爭執聲,楚傾沉著臉色,強忍住心頭的擔憂與悲痛,掙紮著要起身,卻被蕭珩強摁在榻上。
“後來的那些人,究竟是何人所派?”
聞楚傾所問,蕭珩不由冷笑一聲:“你懷疑是我?”
楚傾凝眉,“是誰?”
蕭珩正要說什麼,突然隻覺胸口一悶,不由冷睇了楚傾一眼,冷聲道:“你若認為是我,那便是了!”
說罷,頭也不回地出了大殿,剛一到了門外便尋個角落吐出一口鮮血。
“殿下!”宋一與百裏秋快步走來,見狀大吃一驚,連忙上前將他扶住。
百裏秋伸手替他號了脈,突然臉色一變,滿臉驚慌,“殿下,你……”
宋一緊張地問道:“出什麼事了?”
百裏秋兩眼微紅,連連搖頭,“殿下為何要服木兮?須知,此藥隻能讓你暫時恢複精力,然後待藥效一過,隻會加重病情,尤其是對於殿下的病!此舉,無異於挖肉補瘡啊!”
宋一驟然回過神來,難怪這兩日蕭珩的神色和精神看起來已經好了很多,卻原來不是他好了,而是服了木兮的緣故!
“事已至此,你們也無需多擔心,一切順其自然便好,能活到何時,都是我蕭珩之福。”
他淡淡說著,神色平靜,正要轉身離去,突然又似想起了什麼,轉身對兩人道:“這件事暫時不要告訴傅寧。”
“殿……”兩人還想再說什麼,他卻已經轉身離去。
夜深,京畿衛已經將裏裏外外翻了個底朝天,卻依舊不見月寒嬋的身影。身後不遠處便是宛家舊宅,蕭璠猶豫了一下,正要離開,卻聽得一聲嗬斥:“什麼人?”
蕭璠一驚,抬眼望去,隻見一名男子懷裏抱著一個人,步履輕緩地朝著宛家舊宅走來,對身邊漸漸圍上來的京畿衛視若無睹。
突然有人輕嗬一聲:“宛將軍!”
連同蕭璠在內的眾人齊齊愣住,整個大月城內,能被成為宛將軍的,隻有那一個人,宛珂。
蕭璠迎上前去,剛走了兩步便驟然停下,愕然看著他懷裏抱著的那名素衣女子,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寒嬋!”他驚呼一聲,正要撲上去,卻在撞上宛珂冷刻的眸子時,收住腳步,定定地看著宛珂抱著她從麵前緩緩走過,“怎麼會這樣?”
宛珂沒有理會他,隻是徑直走到宛府大門前,看了看門上的封條,突然騰出一隻手將封條撕下,抬腳踢開大門,而後抱著月寒嬋,一步一步走進府內。
“王爺……”眾人不敢輕舉妄動,向蕭璠請示,蕭璠卻一言不發,在門外呆呆地站了一會兒,良久,他輕聲道:“回吧。”
酒入心碎心,入腸斷腸,卻擋不住他一杯接著一杯灌下去。往事曆曆在目,包括那個酒醉的夜晚。
其實他沒醉,但是他知道月寒嬋想讓他醉,於是他便裝醉,一如他所料,那一夜,月寒嬋靜靜地躺在他身邊,她一夜無眠,他也一樣片刻未歇。
而後不久,她被診出有了身孕,他便像是真的有了孩子一般開心欣喜,不容任何人傷害她分毫。
這麼久以來,她要做什麼,他便陪著她演什麼,恨不能把這世上最好的一切都給她,恨不能把她捧在手心裏供著主,怎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