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禪老人笑了笑,“昱兒和珺兒是我僅有的兩個徒弟,斷不會讓其中任何一人受傷,所以昱兒會趕來相救,我也不覺奇怪,隻是……昱兒,你所救之人究竟是珺兒,還是宓寧公主楚傾?”
赫連昱沒有答他,而是緩緩走到楚傾麵前,眸色深沉冷冽,隱隱帶著一絲悲絕,“你……不是楚傾。”
楚傾閉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氣,再睜開眼睛時,兩眼已微紅,泛著點點水光,她動了動嘴唇,輕輕開口:“先生,是你嗎?”
赫連昱身體驟然一僵,而後緩緩抬手摘下麵具,垂首,那張如不食人間煙火般的俊逸麵容出現在眼前,一如往昔。
“果然是你。”楚傾鼻子一酸,險些落淚,“皇太孫赫連昱,神醫洛無塵……我竟是沒有早一點想到,你們便是你同一人!”
聞言,李夙與天禪老天臉上都拂過一抹悲色,宛珂也似瞬間明白了什麼,他自是聽聞過宓寧公主與一位北洵年輕神醫之間的事情,聽聞這位神醫為了宓寧公主,甘願辭官而去,後來在瑸城,兩軍對戰,他為了救蕭玨和楚傾,死於亂箭之下。
原來,一直以來的“殿下”,竟就是那位世外神醫洛無塵!
看著楚傾那如初的麵容和熟悉的神色,赫連昱有些恍然,“你究竟……是誰?”
天禪老人輕歎道:“她是珺兒,也是楚傾,她有兩個人所有的記憶和感情,珺兒之靈魂,楚傾之身體。昱兒,她還是宓寧公主楚傾,可是,也是你的遠親妹妹,你四爺爺唯一的孫女兒。”
宛珂一怔,這話中之意已經再明白不過,宛家竟是赫連氏後人?
宛蒼風輕歎著看了宛珂一眼,“珂兒,現在你可明白,為何聖上和皇後娘娘都待你如此親厚?隻因在他們眼中,你與昱兒一樣,都是他們的孫兒。”
他說著朝著南璃的方向看了一眼,“當初宛家事發,蕭珩領兵滅宛家,卻早早地找了我們,將我們暗暗送走,再折回身去找珺兒時,珺兒已不見蹤影,那時候他說過,就算拚上性命,也會保住珺兒,可是珺兒要留在南璃……”
說著又是沉沉一歎。
楚傾驟然想起蕭珩曾與她說過的話,頓覺心如刀絞,他做到了,他護宛家四口平安無事,可是他自己卻賠上了性命!
一想到此,頓時心如刀絞,她輕輕搖了搖頭,再抬頭時已是神色清冽,定定看了赫連昱片刻,“蕭玨在哪?”
赫連昱會意,沒有說話,而是領著她緩緩朝著殿後走去。
小橋流水,鳥語花香,東宮後殿猶如世外桃源,一方四角亭內,一名玄衣男子擺了棋,正獨自一人執雙子慢走慢行,聞得走近的腳步聲,他頭也不回,隻淡淡道:“來了。”
楚傾腳步一頓,輕輕應道:“來了。”
聞聲,蕭玨嘴角頓然掠過一抹淺淺笑意,手中的棋子係數落在盒子裏,發出清脆的聲音,一直半懸著的心也終於放下。
“這一切,都隻是一個計謀?”到了此時,很多事情已經一目了然,不用多想。
蕭玨在此行動自由,又受了款待,何來絲毫被困的模樣?
蕭玨道:“大月城的消息暗樓每日一送,我雖身在北疆,卻對大月城的事了如指掌,不過倒是沒想到,殿下竟也是也大月城了如指掌。”他說著看了赫連昱一眼。
赫連昱挑眉淺笑,“璃軍的能力無人不認同,然不得不麵對的是,南璃的帝王終究是缺乏太多東西,想要治理好這江山天下,給百姓一個安樂盛世,並非是有驍勇善戰之兵便可。”
“最重要的,還是治理這天下之人。”楚傾淡淡一笑,替他說完。
赫連昱頷首,“經三朝分立之後,東朝已經剔除腐朽,勵精圖治,玨王是明眼人,自是看得明白,隻有赫連氏能給天下百姓一個平穩生活。”
楚傾輕輕吐氣,“所以你們便借著和親為名,將我、將那麼多人從南璃召到這裏。”
蕭玨起身走到她身邊,“你可曾怨我?”
楚傾淺笑:“而今,我隻想你安好。”
他已是能放下玨王身段,放下一軍統帥之威,將數十萬兵馬置於城外,卻幹以放任,試問這世間,又有多少人能做到這一點?
然這世間,除了赫連昱,又有誰能讓他甘願去做這些!
“我早已說過,若你不死,會是我蕭玨此生唯一的對手。”
赫連昱笑得幽深,點頭道:“我也說過,你我必有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