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嘉十八年八月,瑤華宮。
十娘倚靠在窗邊的貴妃榻上,慢悠悠的做著針線,司槿立在一邊為她打扇。
畫屏端著少許的冰,帶著滿臉的不高興,從外麵進來。隨即她把冰盆裏少的可憐的冰分了四份,倒在屋子角落空了的冰盆裏。
十娘瞥見她滿臉的不高興,笑著問道,“這好好的出門去要回冰,誰還能給咱們畫屏委屈受不成?”
“娘娘,您還笑。奴婢都快被氣死了。”畫屏生氣道。
“怎麼了?”十娘問道,她身邊的三個貼身宮女,就畫屏是她最不擔心的,她不是個會吃虧的主兒。
寶霞整日忙小廚房不跟著她走動,宮裏人不認識她還情有可原;司槿不愛言語,尋常人在言語上擠兌她幾句,也是有的;獨獨這畫屏,性子潑辣,能言善辯,跟在自己身邊,得力又懂得察言觀色,各宮人都願意賣她個麵子,那是宮人裏都排得上號的。若說還有人能欺負她,做為她主子的自己是不相信的。
“奴婢方才去冰窖那要冰,那邊的公公說,冰不夠用,咱們瑤華宮能領的就那麼點了。”
十娘嗤笑道“不夠用?本宮記得自己好似是正三品的昭儀吧,本宮該得的可不止是這點?玥兒還在瑤華宮住著,她的那份可也算在本宮這的。”
“是啊,奴婢也這樣說,可就是這樣才氣人啊,他們說他們也沒辦法,冰不夠,都得省著用。”
“省著用?”十娘嗤笑道,“每年冬天冰窖裏存的冰都不會少。冰窖那的奴才什麼時候也學會這一套了?看來本宮太長時間不出手,真當本宮是泥人脾氣了。”
“可不是,奴婢就跟他們理論啊,可他們說,他們也是沒辦法。說是上麵說了,李常在有孕,冰要先緊著她宮裏用。這不,各宮娘娘的冰都退減了。不隻是咱們瑤華宮。那多出來的都給傾華宮的那位了。”
“上麵?”十娘搖搖頭,“不會是皇上和皇後的。”
“奴婢就說嘛,皇上這些日子一直在咱們瑤華宮,也沒見多麼關注那李常在。皇後娘娘從來都是再公正不過的,他們二人都不可能傳那樣的話給冰窖的人。”
“應該是有人拿著雞毛當令箭了。”十娘笑道,“膽子可不小啊。”
畫屏聞言接話,“那,那位的膽子不會那麼大吧,都敢假傳聖旨了?”
“你這丫頭想哪兒去了。假傳聖旨,她們還沒那麼大的膽子。她們不過是語焉不詳的點了幾句罷了,冰窖和內務府那起子見風使舵、阿諛奉承又膽小怕事的奴才們,就乖乖的先把冰和好東西主動送到傾華宮去了。”
“要奴婢說,還是那李常在作。”畫屏不滿道,“跟這宮裏別的娘娘沒懷過孩子似的。就她嬌貴,自從被證實有孕後,見天傳太醫。今兒因為天熱難受,明兒因為胃口不好吃不下飯。真能折騰。”
“她愛折騰那是她的事,本宮原也管不著。滿宮裏人都知道她跟本宮不合,就等著看本宮對她出手。本宮之前偏偏沒有如了她們的意。”十娘誇張的歎氣,“也不好叫姐妹們等戲等的脖子都酸了,今兒就送她們一出看看吧。”
“娘娘,您別……”一旁打扇子沉默不語的司槿,突然開口道,可話說到一半又不知道如何繼續,她這位主子可不是個聽勸的人。
“司槿的意思本宮明白,你放心好了。”十娘頓了頓,“本宮答應過,不動他的孩子。即使本宮幫著他出謀劃策,也從來沒有正在動手害過他的孩子。本宮不是他,有那麼狠的心。每個孩子是當娘的心頭肉,孩子有個閃失,最痛苦的還是當娘的。”
“那您?”司槿不解。
“畫屏已經在冰窖那鬧了一出了。咱們寢殿下午就不用放冰了,把冰都挪到玥兒那,緊著她用。咱們幾個忍一下午,待到晚膳時,本宮讓他們好看。”
“奴婢明白了。”畫屏讚道,“娘娘好主意。皇上答應了晚膳時來咱們瑤華宮用膳的。”
“熱著誰,也不能熱著皇上啊。”司槿道,“真的沒事麼?”
“放心,皇上會賞賜冰的。”十娘自信的笑笑。皇帝為了彌補她,這些日子可沒少順著她。
冰要到了,下一步就是引著皇上去追究那位的責任了。她是關心李常在肚子裏的孩子,可也沒得為著那個讓她囂張到自己頭上的道理。再者說,用那麼多的冰,寒氣入體,誰知道對孩子有沒有不好的影響。
既然都是小白鼠了,就乖乖聽話,不要出錯就好了。這麼能折騰,這胎過後,可以配藥讓她消停了。沒有再下一次了。
當夜,宮裏人就都知道,這位佳昭儀,不好惹。
皇帝親自下旨把養心殿的冰調入她宮中,並言明,若昭儀的冰不夠用,直接取他宮中的送去。
當皇帝知道昭儀宮中的份例被扣下時,徹底震怒,把內務府和冰窖的奴才通通傳召到瑤華宮發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