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沒什麼..”他向我露出一個笑容——很勉強的笑容，站在原地很久，才勉強抬起步子向前走。
（談到這個反應竟然這麼大...）他行走的姿勢有點不自然，速度明顯不及先前，甚至腳步都有點淩亂的味道，我懷疑他這樣走路會不會摔跤.
(他的語言能力是通過非正常途徑獲得的麼？）我在心裏得出這麼個結論。一開始還認為智麽的中文是靠學習得來的，然而從目前的狀況來看，不像是通過正常的途徑達成的。
“小暗...”他臉上帶著些許無力的笑容，猶豫了許久，還是用了敬稱。“...小姐......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我協調著他緩慢的步伐慢慢走：“可以。”
“你...”他猶豫著，狠了下心，一口氣把心裏的話說了出來：“殺過人嗎？...”
“殺過。”我回答，很淡然的。
智麽咬了咬牙，雖然他心裏早就已經有了答案，心裏還湧現出一股難過。
“我....也是...”
他張了張嘴，聲音很小的，手掌壓著自己的臉：“我無法克製自己....於是...”
(被本能所驅使，致使他去吃人嗎？）我看了一眼低垂著頭陷入自責的他，淡然的移開的視線，這是在我看來很正常的事情。我依然清晰的記得，最初獲得自我的自己，被本能所牽引的感覺。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我都記不清是什麼時候..”他黯然的說：“自從我殺了人之後...我就會說中文了...”
（同化了人類的記憶？！）我有點驚訝，從他的話語中就能夠知道，他學會中文的方式是什麼了。
強行竊取其他人的記憶的方式有很多種，從簡單的腦波入侵，到較為複雜的寄生細胞植入，能夠竊取的記憶的量也有所區別，完整性和自己的能力以及技術上的強弱也有很大的出入。
智麽的一部分記憶就是用腦波侵入的方式竊取到的，在鄭州事件中，我也曾用過寄生細胞植入的方式侵入過白毛的工蜂網絡...
當然，獲取記憶的方式不止這兩種，方法有許多，但通過吃掉人類大腦的方式來獲取記憶，我是第一次見到，如果用物理方式吞噬掉人腦，是很難達到竊取的效果，記憶的獲取是建立在被竊取者大腦完整的基礎上，竊取期間必須保證對方大腦的完整性。
所以，破壞掉對方的大腦就和破壞掉記憶沒什麼區別，理論上是很難實現的。但智麽的話語中描述的，的的確確是吃掉了對方，才得到了語言能力。
“小暗...有人類在心底接受過殺過人的你嗎？”智麽問，聲音在抖動。
（人心真脆弱）我看著情緒降入低穀的智麽，這樣感歎，從心底摧毀一個人的心似乎很容易。但，腦海中突然閃過夜晚，數小時之前，腦海中的那個聲音：人類……雖然容易絕望…但從沒有放棄過希望……所以...不要放棄...
想放棄這個脆弱的家夥的我，停下了腳步，臉上的表情不再那樣淡然，現在的我，很出乎我意料的，第一次認真的去考慮智麽的問題...
（畢竟答應過韓玉雁...）
於是，我作出了選擇，開口回答：“有的。”
智麽抬頭，很是詫異的看著我，無法麵對現實的他很難提起自己的勇氣來麵對自己的同族，他很難想象，眼前的少女竟然能夠這樣輕描淡寫的無視自己的身份，和完全不同於自己的生物共處。
他剛想開口問什麼，我打斷了他，說道：“雖然我的朋友很少，一隻手都數的過來，但...我看著智麽，直視他的眼睛，嘴角微微拉扯，露出一絲笑容。“他們都是真正從心底接受了作為‘喪屍’的我的朋友，毫無隱瞞的，沒有欺騙的，他們真正的接受了我。”
智麽，看著眼前的笑容，完全呆滯在了原地，讓他完全沒有意識到的，心底的自責，漸漸的像雨過天晴的烏雲一般散去，心底燃起了那一點點信心，帶著希望，自我漸漸的重振。
“所以...”我抬起手，伸向他微微低垂著的眼前。“好好加油。”
無言，第一次，這顆人類的心，流下了屬於他們的感動的眼淚。
他握住了我唯一的一隻手，半鞠著躬，聲音顫抖著，但很開心的...
“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