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我走後,你是怎麼在穀中過的?”尹芸楓問道,凝殤道:“凝殤穀內,惟殤兒一人,開始倒極不適應,整日無精打采,但日子久了也便習慣了,我開始苦心鑽研史書,臨摹書法,練習丹青,又以穀中閑情做詩,美景為畫,倒也樂在其中。”尹芸楓點了點頭道:“我在江湖這十年裏,惟恐你厭倦穀中生活而自殺,卻不能回穀中看你,既然現在你好好的,我便放心了。”凝殤道:“聽說你殺了許多人,還要揚言要斬當今皇上,是嗎?”
“當今聖上昏庸無能,我雖於江湖中行走,卻常於民間遊訪,四處百姓,災荒戰亂,慘不忍睹,我曾想殺他,卻恐國不可一日無君,所以讓他多活了幾日。”尹芸楓道,凝殤笑道:“姐姐何時也懂得要以大局為重了?”尹芸楓笑道:“莫不是你在穀中整日與我嘮叨,那狗皇帝我想殺便殺,天下想亂就亂,反正與我倆無關,卻怕你知道後會不高興,便隨便找個理由搪塞一通。”
“想不到這天下竟因我胡言一句,而穩至今日。”凝殤遂大笑起來,尹芸楓也若有所思地看著凝殤。還道:“你還要回穀中嗎?”凝殤道:“不了,我出穀時就決定,再也不回去,我堂堂凝殤公子,公子凝殤,哪堪老死那荒穀之中?倒要在這俗世間好好玩樂一番,不枉這人生夢一場。”又道:“姐姐你呢?你還有什麼事要辦嗎?”尹芸楓道:“什麼事也不比我的殤兒大,在凝殤穀中,我不顧你意願,毅然離去,但從今而後,你希望我在哪,我自在哪。”
給凝殤整了整衣衫,雙眸如水,含情脈脈地望著凝殤,凝殤倒覺他的姐姐似乎怪怪的,也許是大家都長大了的原因吧,還笑道:“那便好,這天下之大任你我闖,我定要帶你訪名山,遊西湖,賞明月,觀牡丹,樂這天下之樂,歡這天下之歡,倒教世人羨神仙,羨鴛鴦,到頭來神仙不過冷冷淒淒活一場,鴛鴦不過苦命一雙,倒不如你我快活,哈哈哈……”
尹芸楓自思自己十年江湖行,看盡世間冷暖,多少次處於生死邊緣,她其實也不知道她究竟在幹什麼,現在她懂了,她等得莫過是這麼一句話,一句簡簡單單承諾。
“你已誇此海口,若日後敢負於我,我定將你五馬分屍,讓你屍骨無存。”凝殤笑道:“姐姐怎得還是這般不相信人,殤兒曾應允,願窮畢生精力博你傾城一笑,你已笑過,此次再說一通,何會食言?”尹芸楓道:“可那次你什麼都沒做,是我自己願意笑的。”凝殤道:“笑了就是笑了,沒什麼可是的。我倒想象不出這武林中人,世間癡子,若看到姐姐你原來是會笑的,那該有多麼驚訝。”
“若你再晚幾年出現,隻恐我已經忘了笑是何物,這幾年來,叱吒江湖的女魔頭,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卻無半個朋友,無人與我玩笑,甚至是說話,當真如月宮嫦娥,冷冷淒淒……她倒還有一隻玉兔陪伴,我卻什麼也沒有……”尹芸楓道,凝殤笑道:“什麼月宮嫦娥,什麼天上神仙,都是枉生一場,十年前我說過願窮耗盡畢生精力博你傾城一笑,十年後的今日,包括再多少個十年,每天每日,我都會如十年前般待你,倒看世間癡人,彼何碌碌我何閑?哈哈哈……”
兩人柔聲細語,倒講了一夜光景,隻歎落花有意,流水卻不知情,倒不知日後風風雨雨,且不說快樂閑人,若能再有今日之歡樂,想必也都該滿足了。
大街上還如往日般繁華,小販的吆喝聲,人們討價還價的聲音,其中倒還隱約夾雜著凝視與尹芸楓的笑聲,以及淡雪無辜的呻吟。
“姐姐你看這個怎麼樣。”拿起一盒胭脂,上麵倒畫著一個絕色美人,奈何凝殤隻看著尹芸楓,畫中物哪比眼前人?還聞尹芸楓道:“算了,我不喜歡這些。”凝殤道:“為什麼,我覺得姐姐塗上脂,抹上粉,定然更加好看。”
“其實一朵花若真不夠香,不夠美,自以其內在修養襯托,何故將這俗世之物,火上澆油,枉自汙淖己身,縱然可以落花變紅花,也不過數日光景,徒勞罷了。”凝殤也笑了笑道:“想來也是,倒成我糊塗了。”尹芸楓看著凝殤笑,倒不覺又笑出聲來,凝殤看著他姐姐笑,自笑得更加開心……
“你們兩個不要圍繞一個小小的話題也可以扯出那麼多廢話好不好,我背著這些東西很累的。”淡雪不悅道,話說包袱玉簫都放客棧裏了,本來以為可以輕鬆一天,誰知凝殤一上街便胡亂買東西,早知道還不如隻背那包袱算了。
“你剛才說什麼?”尹芸楓看著她的眼睛冷聲道,淡雪倒被那眼神嚇了一番,還笑道:“沒事,你們聊,你們聊。”凝殤見狀,還笑道:“少說幾句,不然……”擺了個殺頭的姿勢,淡雪回瞪了眼,尹芸楓自別過了頭,依舊自看自的,向前方閑走了不久,還聞閑竹道:“殤兒接下來打算要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