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鯉靠在床頭,微微喘著氣,臉色又有些蒼白,她看著自己心纏在腕上的紅線,將手心泛黑的痕跡遮掩好,冷冷道:
“你明明知道你自己不願意看,又將責任歸咎於我不肯告訴你們。我如何告訴你們?我怎能告訴你們?讓你們震驚之餘還要擔心一下腦袋的安危麼?”
“我……錯了。”司寇準輕聲道。
連鯉見他這樣,心底更為難受,她加倍感受著司寇準的難過與無奈,趁他不注意之時擦了擦眼角,低聲道:“母後一定擔心了,我想回宮了。”
“我們……”司寇準剛出兩個字,心中有極大一股衝動讓他幾乎快脫口而出讓連鯉跟他走,隻是殘存的理智告訴他,憑他們倆,根本無法走出多遠。
“現在想來,好像一個夢啊。”連鯉懶懶伸了個懶腰,好似疲憊異常,捂著嘴咳了咳,看向司寇準,沙啞著聲音道:“扶朕起來。”
司寇準一怔,聽見了連鯉用的不是“我”而是“朕”,心裏極不是滋味,抿了抿嘴,趕忙心地扶過她的手。
連鯉的手細細短短,好像蔥芽一般稚嫩,可惜此時不知是否因為月事的原因,冰涼得很,司寇準心疼地緊了緊她的手。
連鯉麵無表情地抽回手,忍著疼痛舒展雙手,麵對著司寇準道:“替朕更衣。”
司寇準眼神有些失落,轉身取了先前阿婆給的男裝,替她一件件仔細穿上,又理了理袖口,把她腕上的紅線心地遮掩了起來。
“不過是沒用的東西罷了。”連鯉看他心地理著那紅線,心中一股怒氣上湧,故意輕蔑道,“等會兒朕就丟了。”
司寇準的手一頓,裝作什麼都沒聽到一樣,歎了一口氣,將紅線整理好了,又將袖口拉好,這才心地扶著連鯉坐在梳妝台前。
他如七夕之夜一般,取了木梳,沾了濕露,將連鯉的頭梳去毛躁,心地一根根理順。
連鯉披散著頭,靜靜地看著鏡中的自己,不知是不是因為身份謎團已經揭曉了,二人之間的氣息更加貼近許多,隻是看那眼神,分明是疏離得很。
司寇準梳著她的頭,動作輕柔至極,忽然喃喃念道:
“一梳梳到頭,富貴不用愁;二梳梳到頭,無病又無憂;三梳梳到頭,多子又多壽;再梳梳到尾,舉案又齊眉……”
他每念一句,連鯉的眼眶便更加濕熱一分,隻是固執地仰著臉,定定地看著自己的眼睛,不肯讓淚水落下一滴來。
他們都聽見了禦風酒樓之下,人呼馬嘶的聲響,似乎有大隊人馬從長街的另一頭疾馳到來。
他們都像是沒聽見一樣,繼續著手頭的事情。連鯉靜靜坐著,感受著司寇準越輕柔的動作,還有那聲聲句句中潛藏著的愧疚與歉意,都明明白白。
那又如何呢,一切都不會改變的。
她失去了此次的機會,又在何時能夠等來逃脫的機會?
等她與不知名的人成了婚,或許母後還會給自己安排個子嗣,但到時候自己真的能夠狠得下心來逃跑麼?
司寇準正欲些什麼,門外有人跑來,一把推開門扇,那進門的廝似乎是從樓下跑來的,喘著氣報信。
靖王來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