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開的窗子透出幾許清涼的微風,吹在室內,撩起她衣服的裙擺。紅色的細紗,在風中波動起陣陣纖細而奪目的漣漪。
一滴清淚自眼角緩緩墜落,****身下涼薄的喜被。再然後,便是澎湃的波濤洶湧。漾在這看似無盡的黑夜中,沒有歸期。
終於,因為太過疲倦的緣故,她沉沉地睡了過去。
清晨,天還未完全大亮。杜若就被一陣冗雜的叫喊聲驚醒。
她出的門去,便看到一眾的丫鬟小廝,急匆匆地朝外跑去。
“出了什麼事?”杜若攔下了一個丫鬟,好奇地問。
那丫鬟好似沒有料到杜若會攔住她,愣了愣神,這才急急地說道:“快,老爺斷氣了!”說罷,徑自掙脫杜若,跟著人流朝外跑去。
杜若住的是崔府中一個不起眼的別院,從前是給崔老爺的三夫人備下的。三夫人生子時難產,死了。這院子便空了下來。後來搬進了一眾下人,這別院便被當做了下人的落腳點使用。如今,杜若來了,這院子的主屋倒是讓給了她做了喜房。劉氏承諾,待到老爺病好後,再將杜若住宿的事情另作計較。可是如今看來,她是沒有那個福分了。
清晨的風帶著透心的涼彌漫在四周,卻都比不上心間瞬間的寒。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到老爺的居所的。隻知道,當她到的時候,所有人都聚在房中,麵向床上那好似睡著的男人,兀自傷神。
“老爺,你可不能丟下我們啊……”二奶奶王氏哭喊著趴在老爺的床邊。上了濃妝的臉因為被淚****的關係而變得花裏胡哨。就像剛砌好的粉牆。
劉氏曾經說起。二奶奶王氏,原本是鎮上有名的戲子,後嫁給老爺為妾。雖然她從未給老爺留下香火,可是卻是老爺最喜愛的。
王氏哭著,劉氏也沒閑著。她雖不似王氏哭得那樣傷神,可是悲慟之意卻溢於言表。
身旁,一眾的下人兀自地立著,皆被這悲愴的場麵所感動。特別是那管家胡福,竟是背過臉去狠狠地抹起了眼淚。
杜若站在門首望著裏麵的人,他們或跪或站。臉上皆是悲傷。她靜靜地看著屋中的眾人。看著他們。就仿佛,自己從來不屬於他們的世界一般。可是,她本就是個局外人不是嗎。即使如今嫁做人婦,但那心,卻還依舊。
身上。那件昨晚未來得及換掉的嫁衣還熨帖地穿在身上。鮮紅的顏色,與屋內所有的事物好似一瞬間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那樣動人的鮮活,如同一根格格不入的針,插在這世上,就仿佛,她在一刹那,被所有人拋棄。
從屋外灌進來的清風拂著麵閃過,帶著一絲凜冽。撩起她的被束起的發絲還有裙裾。露出的不大不小的天足,肆無忌憚地漾在空氣中,帶著不安與亢奮。
人的生命,那麼的短暫。一瞬的滅亡,就像是如今。
她看著不遠處的床上,那個自己素未謀麵的被稱為自己丈夫的男人。臉色如紙的白。任是身旁的人如何呼喚他也無動於衷。
突然間,一股無力的感覺由心間升起。騰騰的翻滾,像是壓抑許久的情緒。讓人心疼。
“爹……去了……”身旁一個聲音突然響起。她回過頭,見是一臉悲傷的崔天鬆。
方才,許是因為太過專注的關係,她並未發現身旁有人。
崔天鬆低著頭,嘴唇微微地抖動,就連眼角,都是鮮亮的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