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流年駐1
“可是……”
“大少爺,您誰都不愛的。您隻愛自己!”她說出這樣一句話來,再忍不住淚水地奔湧。然後再不看兀自愣在那裏的崔天鬆,不顧一切地朝二樓奔去。
拖鞋摩挲著地板發出沉重的悶響。帶著金黃穗子的絨毛披肩似乎忍受不了這樣的顛簸,緩緩地傾瀉下來。在這樣的木質樓梯上,旖旎出一片動人的風情。
“杜若……杜若!”崔天鬆在身後喊她的名字,他好似都全然聽不到似的。淚,無休止地滑落。在她的掌心與心上,最終裂開一道深沉的疤。
窗外黑魆魆的天際偶爾有貓頭鷹咕咕地鳴叫。刺耳的聲音,像是蜿蜒在天邊的夜色,深沉的,看不到絲毫邊際。
這,是無望而無盡的天。在這個悲哀的時代,像是一條波濤洶湧的河,暗波逐流。
她聽到他在門外咣咣地敲門聲,像是扣在人心口的弦,一下一下地,彈動出憂傷的情調。悲壯的,是未知的情感與抽絲剝繭的心緒。她厭惡如今的感覺。像是被欺騙與被蒙蔽的女人。她原本的生活,舊式女子悲哀的生活。她好似永遠也不能夠逃脫。這,難道是命數?
她將自己蒙在被子裏嗚嗚地哭泣。自欺欺人地躲避著自己。床邊黑漆漆的皮鞋還靜靜地放置在那兒。那一雙生了天足的女子的皮鞋,是新式女子的驕傲的。可是如今,它們卻像是一個深深的玩笑似的,根深蒂固地長著,嘲笑著她的舊式命運。永遠也逃脫不了的命運。
漆黑的夜總歸是過去了。白日猝不及防地來臨,就像是長了翅膀一樣,張揚著希望的光芒。
這一夜,她睡得是極不好的。腦海中太多的過往陸離斑駁,在她的眼前交織成一片不明的黑暗。好似要將她拉入這無邊的萬劫不複。她想起在平青鎮的時光,那時光,被渲染成不同的顏色,生出不同的花來。然後是省城。本以為自己的命運從此便掌握在了自己的手中。可以做個堂堂正正的新式女子。可是,這命運似乎給她開了一個大大的玩笑。舊式的女子,該是得不到未來的吧。“養在深閨人未識”的時代,她們總還未完全地,逃脫。
她咧開嘴露出一個自嘲的笑。突想起那日劉氏的話語。
“沒有就好,有些東西,得到了,不如永遠得不到,你該知道這個理兒。”
是啊。有些東西得到了又能怎樣?還不如最開始便不曾擁有,那樣,總還會有個美好的念想。不至於從高高的塔頂摔下來,要摔到體無完膚。
第二日的時候,杜若早早便起床了。沒有告知的離去,自己坐著電車慢悠悠地行到了學校。
秋季早晨的校園中有一種特殊的靜謐的氣息,極其讓人安逸似的。
學校裏的學生還未來。校園中隻有零零散散的住校老師陸續地起床晨練。走在這樣的校園中,身體像是浸在了這微涼的季節。每一寸的肌膚,都能夠感覺到對於平靜的渴望,甚至於貪婪。
她想起昨日發生的事情。今日,她是為了逃避崔天鬆才早早的起床。
逃避,這是個多麼可笑的詞啊。人總是為了逃避。太多的過往與感傷交織在一起的現下與明天,需要逃避。在逃避中沉淪著或是沉溺。就仿佛再也跳脫不了原本自己劃定的圓。這圓,是種大大的束縛的。
上午的課就在昏昏沉沉的時光中度過了。一直到中午放學,都是相安無事。誰想……
“宋杜若同學,宋杜若……你就是宋杜若吧?”一個看似有些怯弱的女同學跑到杜若所在的班級喚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