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春來到,洛陽下雨了。
後院的柴房中,有一大攤血跡在地上。
管家老王的臉就像是粉刷的牆麵一樣蒼白,沒有血色,給人的感覺就像是死人。
殷子期走過來摸了摸老王的脖子,發現他已經沒有脈搏了,他不是像死人一樣,而是真的死了。
殷子期呆呆地站在老王的麵前,看著老王胸口處破掉的衣服和鮮紅色的血發呆。老王是殷府的管家,平常督促殷子期讀書寫字的就是老王,殷子期曾經無數次詛咒過老王說你去死吧,可是當這一天真的來了的時候,殷子期卻發現自己真的不想老王死,其實自己隻是說說...而已...
門板被撞得吱呀作響,破舊的柴門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塵土簌簌地掉了下來。
有人在外麵砸門!
殷子期驚醒,他看著即將被砸開的柴門,心中升起了一種別樣的感覺。記憶如潮水般淹沒了他,他看著四處的景象,明白了自己的處境。
他回來了,回到了十一年前的時候,回到了他五歲那一年。
殷子期挽起自己的袖子,看到了一條白嫩瘦弱的胳膊,衣服也是當時的款式,黑色的寬袍用金線繡著花樣,材質是柔軟的絲綢。
五歲之前他的生活很好,很富裕,而五歲之後的生活卻就剩下了一個慘字。就是因為今天,就在今晚,就在這個雨天,殷子期變成了孤兒,變成了花兒乞丐,變成了日後染紅越河的少年。這一切,都是從這裏開始的。
殷子期走到了柴房的角落,拿起了躺在角落裏劈柴用的柴刀。所幸這把柴刀還沒有過度磨損,刀刃依然鋒利,劈柴可以,劈人也是得心應手的家夥。當年殷子期就是用這把柴刀殺的第一個人。
為什麼他以後十一年的時間隻用柴刀殺人,殺死獵人時是這樣,在鄆城時是這樣,在越河畔也是如此,因為他殺得第一個人就是用柴刀殺的,這算是一種安慰,也可以說是一種紀念。
門板就像是摔碎的瓷瓶一樣破碎了開來,砰的一聲,飛濺的木塊就像是夜空中飛揚的塵埃。一個黑衣人閃身進來,手中的長刀反射著外麵朦朧的月光。
...
...
不知為何,洛陽今晚下起了蒙蒙細雨,但是天空似乎並沒有被烏雲覆蓋,天空上還可以看到淡淡的、朦朧的月光,與細密的雨水構成了一種別樣的意境。雨夜月色,洛陽城顯得格外靜謐。
今夜確實安靜,長街上根本連一個人都沒有,被雨水衝刷的街道就像是鏡麵一樣光滑,如同一麵寶鑒展開,映出了世間萬千和天光雲影。如此夜晚還是留在家裏才好,除了天氣原因外,近來發生的大事也是原因之一。
萬家無燈火,唯有殷府明。
若是從空中看,整個洛陽東城二十六街一片黑暗,隻有在中間的一戶人家有火光閃爍,不過可以看出並不是一般照明的燈火,而是燃燒起來的熊熊烈火。東城二十六街的殷府不知怎麼的燃起了大火,隔著很遠就可以聽到劈了啪啦的木頭爆響,蒙蒙細雨根本一點作用也起不了,一時間殷府火球亂晃、火疙瘩亂飛。
借著火光可以看到殷府中有人影晃動,隱約約可以看到有一道道黑影從殷府中往四外散去,悄無聲息地融入了夜色之中,就像是一條條黑色的毒蛇,又像是一隻隻黑色的梟鳥。
他們是殺手,穿著黑衣蒙著麵,符合殺手的所有裝飾。他們做的事也是殺手該幹的事,殷府中橫七豎八的屍體就是最高的證明。不知道神是否靠著這一切,知不知道他們的真實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