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廝抬來了軟轎,將楊四郎扶了上去。二老爺夫婦護著他揚長而去。
二老爺走了,楊三老爺卻留了下來。
“陳嬤嬤去盯著。五十大板,一板都不能少了!這個孽子,真是氣死我了!”
板子帶著呼呼的風聲落下。
這就是家法板子啊?其實也沒多疼,唔,還是有點。多挨幾下就疼了。還可以忍受。總比楊四郎摔斷了腿好。皮厚,不傷著筋骨,等他活蹦亂跳時,楊四郎還不能下地呢。楊靜淵腦中一陣胡思亂想。
“四十七!”
報數的家仆報到四十七時,竹板哢嚓斷成了兩截。
“怎麼回事?”陳嬤嬤問道。
家仆看了下竹板道:“嬤嬤,這板子用的時間長了。”
陳嬤嬤回廳裏稟了:“還剩下三記,是不是……”
楊石氏看了眼不動聲色的楊三老爺道:“還有三記,也要打完。換塊板子繼續!”
陳嬤嬤應了。她再次走出廳堂時,看到楊靜淵趴在條凳上,白著臉一聲不吭,神色堅毅。她心裏微微一動。想起了當初大老爺交出產業換得與柳姨娘避居樂風苑的情形。他真像大老爺,比大郎君二郎君都像。大老爺決定做什麼事,九頭牛都拉不回。諾大的產業說放手就放手。
二十年來太太的心思她比誰都清楚。太太對楊靜淵的感情太複雜。當初是為了將他從柳姨娘身邊抱走養廢,卻養出了感情。既當成了兒子,又提防著他。
太太既然奪走了老爺留給三郎君的產業,讓柳姨娘選擇了自盡,就不該奢望三郎君隻認她這個母親忘了自己的親娘。
三郎君今天一回來,那個舒先生就找到了他私下攀談。他遲早會知道那筆產業,遲早會知道太太用話誤導了柳姨娘選擇立時自盡。
血畢竟濃於水。柳姨娘沒有養恩,卻有生恩。如果他對太太生了怨,決心替柳姨娘報仇,從大郎君手裏奪走楊家的產業,以他那身好武藝,誰攔得了他?
太太下不了手,她可以。
陳嬤嬤吩咐家仆去換家法板子時,使了個眼色。
還有三下板子。楊靜淵昏昏沉沉地想,快了。
天已經完全暗沉下來,他模糊地看到回廊上懸掛的白紗燈籠被風吹得搖晃。多虧跟著師傅習武,打熬出這事好身板。五十大板,聽說多少挨家法板子的下人,連三十板都挺不住。大哥偷偷吩咐人手下留了情吧。等傷養好了,他一定盯緊了二房,保護好大哥。
新板子換了來,家仆看了陳嬤嬤一眼。見她輕輕點了點頭。家仆用力將板子揮了起來。
板子很沉,家仆揮起來的時候,胳膊上肌肉賁張,青筋從脖子上鼓了起來。
眼看板子要落在楊靜淵身上時,家仆眼前一花,有個人突然出現,扯著楊靜淵將他拉下了長凳。板子砸在了長凳上,哢嚓一聲,厚木製成的長凳斷成了兩截,露出了雪白的茬口。板子餘勢未消,砸在了地上,地麵的青石磚被砸開了裂口。
楊靜淵被扯落在地,摔得清醒了一點。他呆滯地看著長凳和青石磚,腦子一片空白。如果沒有人將他拉開,他會被打斷脊梁。
聲音太響,驚動了廳裏的人,紛紛走了出來。
舒燁鬆了手,叉著腰直喘粗氣:“他娘的跟死豬一樣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