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門做生意的,有二忌。
一,是被拆招牌。
二,是被砸大門。
為何,無論是從造價上店門的成本更高,還是在麵積上,店門都要比招牌要大,卻不及招牌之重要呢?
道理,非常之簡單,店門包括的意義,是代表整座店鋪的經營運轉,被砸場了,便是宣告它的經營需要作出暫時性的停頓。
而招牌雖,但是,它往往蘊涵著創業著的嘔心瀝血,甚至,囊括了幾代人的拚搏和奮鬥,招牌,是對他們的付出的肯定和尊重。
假如,砸場子會給該老板帶來一定的名譽喪失,那麼,砸招牌,卻是把人家幾代人的功勞都殘忍的抹黑了。
故此,善良的夢同學並沒有抹黑人家幾代前人功勞的打算,他有選擇的挑了對店門的踐踏。
雖然,這兩扇豪華的金貴的檀香木門好像分量不輕的樣子,搬下來所花費的力氣一定要比拆招牌大多了,踩起來,也絕對沒有招牌那麼輕鬆。
不過,夢同學雖然在這個穿越時代一年有餘,亂世的殘酷無情對他亦有了一定的熏陶,但是,他始終堅持恪守著華夏美德,不忘本心,寧願自己辛苦一些,出多一些氣力,做一些比較粗重的活,也不願意抹黑人家先輩的功勞。
唉,人心都是肉長的嘛,實在犯不著,為了兩個人的遭遇,就完全否定人家幾代人的成果。
夢同學一邊愉快的踩踏著門板,一邊想象著自己的形象逐漸的高大,甚至,背後有了光環。
仿佛,他正在做的事,是一件非常高尚的有意義的事兒。
大街上的人,和從其他店麵裏聞聲跑出來的人,都懷著過節一般的喜慶和熱鬧隔著一段距離,買瓜子的搬凳子的搶占優越位置的,很快圍了一個大圈。
嗯,看出來了,原來,圍觀,不是華夏人獨有的情結,在國外,也沒有什麼不同。
自然,要數度之快者,非“四海酒樓”裏麵的客人莫屬。他們又不是耳目失聰之輩,雖然在初初看見夢同學拆人家的店門,還誤以為是“四海酒樓”生意太好了,老板任性起來把店門換上更加華貴的,至於,為何不白裝修而挑了這個夜晚時候整,客人們都給老板找出了恰當的理由:想必是“四海酒樓”老板曾經有過嚴令的交代,務必在今日整好!
故此,那個門飾老板隻好晝夜趕工,就算半夜,也要整好,給“四海酒樓”老板一個滿意的答複。
可是,隨著,夢同學居然不是在拆門之後,換上嶄新的華貴的門葉,而是,把拆下來的門葉放在地上一腳一腳的踩踏,踩碎。
看其興致勃勃專心細致的樣子,難道,人家門板跟你有仇嗎?
然後,很快,客官們都想通了,絕對不是門板得罪了這個人,而是它的主人得罪了這個人——這個人,是來砸場的!
我滴啊!
這人砸場便砸場,連帶不會言語不會招惹是非的門葉都下的了手,那麼,我們在店裏吃喝的,豈非更招他憤怒,然後,砸完門葉便砸我們?
誰都不願意平白無故的吃頓飯被打一頓,那既出錢又身體受罪的事兒,大夥都不是傻子,誰會幹呢?
於是,客堂的眾客官們登時雞飛狗跳的,恨不得立刻跑回家去摟著媳婦睡覺。
可是,如此一來,漏單走單的自然難以避免,店夥計也是空著急,所謂,損失是老板的,命是自己的,眾怒難犯,如果施加阻攔,被客人們一哄而上揍個粉碎新骨折的,恐怕是否列入工傷獲取酒樓補償,都有待斟酌。
這個時候,體現出了櫃台裏邊的掌櫃過人之氣魄,這是一個英氣逼人的中年漢子,他大手一揮,果斷的走出了櫃台,帶著七八個身板結實的青年夥計,徑直大步走到店堂大門口,深沉沉的盯著夢同學還不依不饒的踩踏著地上的門葉,好像沒有全部踩碎,他今夜就會由於惦記沒有完成的工作而失眠那般。
“你是中土人?”老板仔細觀察了一陣子,使用漢語問道。
夢同學朝他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耽誤他的工作,繼續一腳一腳的踩著門葉。
正可謂,沒有兩下三腳貓,不敢到橫瀝(注:惠州一個民情剽悍的地方。)賣薯苗。
既然,都識得人家來自中土,漂洋過海來砸場子了,沒有一定的實力,誰會那麼白癡的找死呢?
“四海酒樓”的掌櫃眼光認認真真的在夢同學身上轉了一圈,臉上不由露出迷惑的神色,他實在看不出這個砸場之人的出彩地方,麵黃肌瘦雙眼無神,仿佛大病初愈,他的身板也並不雄壯,如果提著袋銀子行走在大街之上,讓人擔心,他能不能走完數裏長街,便被隨便走出一個高麗壯漢飽拳一頓然後掠奪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