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又複平靜。WwW COM
如果不是岡田一郎扒著身上的血肉惡心作嘔,如果不是空氣之中還殘留之濃鬱的血腥氣息,他都要忍不住懷疑剛才所生的事情,隻是一些幻覺。
這個念頭有些荒謬。
一個以培育和教導獵殺人類為職業的導師,居然會有為殺人事件而畏懼的時刻,之不去,怕是沒有人會相信。
可是,這一夜,這一刻,岡田一郎忽然害怕了起來。
殺人者和被殺者,隻是一線之隔。
如果,剛才,那彌漫著寂滅的一刀向他擊來,他不會絲毫懷疑,他也是跟這些人一般,毫無抵抗之力,頃刻被撕成肉末。他緩緩站了起來,咬了咬唇,道:“夢先生,枝子姐如何啦?”
夢同學站在那兒,似乎看了地上睡著呼吸均勻而綿長的枝子姐一眼,緩緩道:“你放心,她已經恢複了,隻是,她的臉,估計會有些疵瑕,這個,恕我無能為力啦。”
岡田一郎沉默片刻,忽然道:“謝謝。”
夢同學沒有話,似乎看了他一眼,然後,邁動步伐,走了過來,跟他擦身而過,向洞口走去。
岡田一郎道:“夢先生,我會帶著枝子姐隱居林泉,你,你會來看我們嗎?”
夢同學足下一頓,似乎想了想,然後吐出一個字:“會。”
他又準備抬起腳步。
岡田一郎笑了一笑,緊接著道:“等等——”
夢同學沒有走,在聽。
岡田一郎道:“製造剛柔流派事端的人,不是我。”
夢同學道:“我知道。”
岡田一郎鬆了口氣,同時也覺悟過來,道:“對,如果你責怪於我,便不會通知我救援枝子姐,也就更不會”
夢同學道:“岡田君,我忽然現了你女人還墨跡。”
“額——”岡田一郎有點兒傷感,也有點兒尷尬,“離別在即,此一別,不知何時方可再見先生,所以”
夢同學道:“你就不擔心,我會死在藤田三郎劍下?”
岡田一郎道:“以前,或許我會那麼考慮,可是,看的出來,剛才先生的‘歲月一刀’,顯然已經把柳生刀聖的刀意和你原本的武技融為一爐,達達成之境,想是世上,再無一人可以勝你一招半式啦。故此,在下有個不情之請。”
夢同學道:“饒過藤田三郎?”
岡田一郎道“是。”
夢同學道:“我一向不喜許人承諾。”
岡田一郎道:“我相信。”
夢同學輕輕一歎:“我隻能,沒有觸犯我的底線,我一般都很大度的。”
岡田一郎道:“謝謝。”
夢同學道:“這兩個字你已經了兩次了。”
岡田一郎道:“我也不希望第三次。”
道謝,無不是建立在獲取幫助之下才會產生的詞彙。
道謝,便是欠下了別人的人情。
誰也不願平白無故欠下人情債。夢同學沒有再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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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時分,雪初晴,微弱的陽光,居然也讓人心生暖意,仿佛,在人生的絕境之中,看到了一絲希望的光明。
一縷陽光透過窗紙,映在熱氣撲騰的茶水之中,倒映出一張戴著麵具的臉龐。
一隻枯瘦的手握住茶杯,微微傾斜,於是,清澈的茶水便如鏡子一般,慢慢的把麵具人的竹竿子般枯瘦的身體映入當中。他淺淺抿了一口,放下杯子,這才抬頭看向對麵。跟他一桌相隔的,坐著一位長眉老者,也是舉起杯,仿佛,漫不經心的喝了口茶。
麵具人緩緩道:“長眉老祖,我們好像很久很久沒如此坐在一起喝茶了罷?”
長眉老者道:“十年。”
麵具人幽幽一歎,輕輕道:“十年啊,人生,猶如白馬過隙,任憑世間風雲變幻,彈指之間,不敵歲月打磨”
長眉老祖歎息道:“或許,我們都老啦。”
“不是或許,”麵具人道,“而是,的確很老很老啦。”
長眉老祖道“既然,我們都老了,那麼,該放手的,便放手罷。”
麵具人沉默。
顯然,他經過了很認真的考慮,才慢慢點了點頭,緩緩道:“我也是準備放手啦,不過,在此之前,我還須得做一件事。”
長眉老祖道:“什麼事兒,可以讓你藤田三郎糾纏於心,放置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