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遠走了一陣,肚子餓的發緊,隨意找了間臨街的鋪子坐下,叫了一大碗牛肉麵。
其時旭日東升,陽光灑在身上一陣暖意。雷遠心想:不知還能否看到明天的太陽。默默將麵吃完,一摸口袋隻剩半錠銀子,索性全給了店老板。
程府位於武源城西,雷遠到得太早,府門尚未開啟,隻有兩個大石獅子靜靜佇立,邊上立著塊牌子,上書“武林大會”以作指引。
他心想,若真是玄慈、玄悲兩個和尚住在裏麵,萬一讓他們撞見,一掌拍死,未免死得太過輕易。當下走到街角,隻是遠遠望著府門口。
過了一會,府門洞開,跑出十個彪形大漢來,在兩個石獅邊上五五站定。接著又走出一個中年男子,麵容和藹,靜靜站在門前,想來是迎賓的仆從或管家。
等到巳時,客人三三兩兩來到,由門口的壯漢領往府內。雷遠壯起膽子,跟在一大群人後麵,到得門口,隻聽那管家說道:“諸位不辭勞苦,遠道而來,鄙堂榮幸之至。快請入內、看茶。”想來因為今天人太多,他也無法一一認識,雷遠就這麼混了進去。
壯漢領一行人到了一個寬闊的院子,便作揖告退。
雷遠仔細打量這院子,前前後後擺了約莫五十張圓桌,以每張桌子十人計,也已可坐下五百餘人。院子最前方搭了一個高台,約三丈高,以紅毯鋪就,上方一塊碩大的匾額,正是“武林大會”四字。
雷遠找了個靜僻的位子坐下,不一會便有下人端上茶水。院裏很多人是舊相識,三五成群聚在一起高談闊論,無非是一些江湖瑣事。他聽得索然無味,四處張望,隻見不遠處一個全身黑色的人朝著高台端坐著。
雷遠定睛一看,雖然隻有背麵,但確是昨天客棧的鬥篷客無疑。
此時已近午時,院內熙熙攘攘,不少人沒位子隻能在院尾站著。然而鬥篷客一個人坐著,四周卻空無一人。他仿佛像一個黑洞,其他人有意識無意識地避開了他的所在。
不知怎的,雷遠每次對上這鬥篷客,就會有一種恐懼感襲來,此時背上濕噠噠的,又冒出不少冷汗。
正在這時,那黑袍客轉過身來,綠油油到眼睛下是一張枯槁的臉。他微微一笑,露出滿嘴的大黃牙。
雷遠大驚,連忙撇過頭去,捧著茶杯的雙手兀自抖個不停。他斜眼再看,鬥篷客已背過身去。
靠近高台的主桌此時站起一個人老者來,身形魁梧,滿頭銀發,一下子吸引了全場目光。
在眾人注視中,老者緩緩走到高台旁,輕輕一躍,不見他怎麼使力,便已跳上高台,台下一片叫好聲。
老者微笑頷首,待台下稍靜,朗聲道:“陳某有幸,本次武林大會在我兩儀堂舉行。承蒙武林同道賞臉,光臨者極眾,遠超往屆。本堂準備不足,招待簡慢,還望各位恕罪。”
有人大喊:“陳堂主客氣了,我們都是粗人,擠一擠怕個什麼。”眾人大笑附和。
雷遠心想,原來此人就是兩儀堂堂主陳世鐸,果然氣勢非凡。
陳世鐸又道:“在大會開始之前,榮我向諸位介紹兩位遠道而來的尊客。”
他說到這兒,故意頓了一頓,隻聽台下一片接頭交耳聲,方才道:“歡迎來自梵天寺的高僧。”
雷遠遙遙望見主桌有兩個和尚麵朝眾人站了起來。
“阿彌陀佛。”二人一齊念了個佛號,聲音不大,卻傳遍全場。
雷遠這是才看清二人樣貌,可不正是玄慈、玄悲。他們今天還披著紅色袈裟,更顯出佛門氣度。
陳世鐸又說道:“另外還要向大家通報一個悲痛的消息。前日那場百年不遇的暴雨,引發雷鳴山山洪暴發,雷鳴山莊不幸覆滅。我差人打探消息,全莊上下無一人生還。”
眾人一片唏噓,忽而有一人大聲道:“陳堂主,那雷鳴山莊莊主雷萬鈞向以善觀天象聞名,若說是被人尋仇也還罷了,死於暴雨實在讓人難以置信。”當下便有很多人附和。
“阿彌陀佛。”玄慈緩緩站起身來,足不點地,身形一閃,已站在高台之上,玄悲緊跟其後。
一見梵天寺的高僧上台,院中一下子安靜下來。一時間,數百人的空間萬籟無聲。
玄慈向陳世鐸微微頷首,說道:“貧僧僭越了,堂主恕罪。”
陳世鐸拱手道:“大師請。”說罷站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