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他們轟轟烈烈地死在戰場,便也罷了,可他們卻是死在你的謀劃之中,他們於你而言是一顆顆棋子,可於我而言,他們是活生生的人啊,皇上!”若說當時淳歌心中還對蘇見豫有所期盼,自那以後,淳歌對蘇見豫便再無一絲奢望了。
“此事,是朕愧對東南百姓。”蘇見豫不否認,彼時他心中確實還想著消減淳歌的實力,這才讓萬餘將士,葬身炮火之下。
“死罪也。”淳歌突如其來的哽咽想止也止不住,“林家林洎,你可還記得。”
“朕記得。”蘇見豫緊盯著淳歌,淳歌並沒有為自己鳴不平,卻為林洎出頭,他雖知道林洎待淳歌極好,卻沒想到淳歌心中也極為看中林洎。
“他少年時,為你與親父反目,暗中助你,平定朝堂。”淳歌對林洎的事兒,同樣是如數家珍,“我為步入朝堂之時,他便是你的劍,他是這世間少有的明白人,即便是林拓謀逆以後,他也甘心做你的內應。”
“你呢,是你親自下令殺的他,你可對得起他。”淳歌咬牙切齒地問道。
“凡此種種,難道不是罪嗎,難道不該懺悔嗎,皇上。”淳歌重新歸為平靜,似乎方才那些情難自禁的話並不是出自他的口中。
蘇見豫看似懺悔地合上了眼,許久都沒有動靜,好像真是在懺悔一樣,良久才無力說道:“好,朕答應頒下罪己詔,種種往事,皆在其中懺悔。”
淳歌淺淺一笑,“這是第一個條件。”
“小歌,你可別忘了,父皇是天下之主,可別過分了。”蘇佑君聽到還有第二個條件,真不知說淳歌心大呢,還是說淳歌膽大,第一個條件已經夠讓蘇見豫難堪了竟還有第二個。
“你們的對手可是北王啊。”淳歌淡然道:“北王成名之時,我父親都還是個黃毛小子呢,怎麼再提一個條件過分了。”
淳歌略帶疑問的問題之後,便是陰陽怪氣的諷刺,“我賣的可是命啊,怎麼我官淳歌的命才值一個條件?”
“你說。”蘇見豫這一次是真的沒了什麼脾氣,有求於人便是這種感覺,他生平第一次感覺到了。
“識時務者為俊傑,皇上果然是各種翹楚。”淳歌意外的落井下石地說一句。
“第二個條件,我要你除去林家逆賊之名,追封林洎為定南王,還他一個公道。”淳歌一本正經的臉上,看不出任何開玩笑的痕跡。
蘇佑君此時連看都不敢朝著蘇見豫那裏看。若是淳歌讓蘇見豫封他為王,蘇見豫肯定欣然答應,可淳歌的要求偏偏是封林洎為王。林洎是林拓的親子啊,林拓可是謀逆而死,林洎是逆犯,倘若為他們正了名,那麼蘇見豫四年前的所作所為將成為天下人的笑柄。
再說定南王,這個封號能是說給就給的,當年蘇見豫可是宣城自己平了亂,其餘的人馬隻是個幫襯,這定南王一封,不是自打嘴巴了吧,天下人還不得嘲笑蘇見豫跟自己的臣子搶功勞啊。淳歌這幾個條件,沒有一個是不損蘇見豫臉麵的,千百年後還不知史書會如何記載呢。
淳歌也不著急,一副‘你毀了林洎一生的名聲,我要你還一世英名,外加遺臭萬年’的樣子,蘇見豫沒當場拔刀相向,真是好修養。
“對了”蘇見豫還在思考中,淳歌突然插了一句,“前幾日,北王世子暗中來京,跟我借糧,我看他們的條件挺好的,便借了一些糧食。”
蘇見豫這回可是恨紅了眼,他說呢,北王怎麼突然就有糧食了,源頭竟在自己的身邊。
淳歌如願以償地氣到了蘇見豫,這才起身道:“皇上再慢些考慮,本相先去看看定山王。”說罷便起身離開了。
蘇佑君也不敢多待,“父皇兒臣也去看著二弟。”偌大的花園便隻剩下一個蘇見豫了。
蘇佑君急走幾步追上了淳歌,也不說話,就是默默地跟在淳歌的後頭,不一會兒淳歌便來到了安放蘇佑啟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