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浸在暮色中的雲朵被燒的火紅,阿蠻的心卻涼到了冰點。
自小在這村裏長大,阿蠻早已經對村民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規律熟悉到不能再熟悉。可是自己都已經到了村口老榕下,還是不見村中冒出哪怕一縷炊煙,心中頓時布滿陰霾。
百靈與薑炎自然不知曉其中的因由,隻是看著阿蠻麵色焦急的往村裏走,倆人一言不發的跟在阿蠻身後。
進了村,但見家家戶戶門窗緊閉,全無生氣。
阿蠻不回自己家,先往悉泥家跑去,還沒到,阿蠻先大聲喊了句:“叔!”
竟是無人應,阿蠻又顫著聲音叫了句:“叔。”
這個“叔”字傳了出去,又彈了回來。四周靜的隻剩下不可分辯的回聲,阿蠻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險險就要暈倒。
薑炎眼疾手快,一把扶住阿蠻,小聲問道:“蠻哥,怎麼了?”
阿蠻深深吸了口氣,整個身子都在發抖,卻還是一把掙開薑炎,跌跌撞撞的推開了悉泥家的院門。
若不是地上的落葉厚厚一層,恍惚間阿蠻真覺得自己又回到了大半年前,自己站在這院子裏看雪,慢慢平複第一次發現體內戾氣時的驚慌失措。
又一陣暈眩,阿蠻覺得自己回到了小時候,那時的自己在院裏逗弄著剛剛學會走路的鐵頭,一旁的悉泥叔與花姨笑的合不攏嘴。
百靈拉了拉薑炎的衣袖,擔憂的問薑炎道:“阿蠻這是怎麼了?”
“叔!”阿蠻歇斯底裏的長聲叫道,直至額頭青筋畢現,滿臉漲紅。
阿蠻將全身的力氣都用來喊這個字,以至於喊完後已經搖搖晃晃,站立不住。
百靈要去扶他,阿蠻扭過身子不讓她扶,自己像個瞎子一般摸索著往悉泥的屋子走去,嘴裏念叨著:“叔,姨,鐵頭……”
阿蠻抖抖索索的拉住了門環,直把門環搖的亂響,然後回頭看了一眼薑炎與百靈,眼角竟然滑落一滴淚。
薑炎眉頭緊鎖,百靈則是心疼阿蠻這幅模樣。
阿蠻再轉過頭,終於攢足了勇氣,一把推開了門。
放眼看去,屋裏空無一人。
阿蠻“撲通”一聲迎麵摔倒在地。
百靈掩嘴驚呼,連忙攜著薑炎跑了過來。
兩日後。
阿蠻生病了,發著高燒。整個人都燒迷糊了,隻能胡亂叫著“叔……花姨……鐵頭……”
百靈眼角隱有淚容,此刻正拿著條濕毛巾,細細的擦著阿蠻的臉頰。
薑炎推門而入,與百靈對視了一眼,微微搖頭道:“這村裏怎麼一個人也見不著?我從村頭找到村尾,家家戶戶都是門窗緊閉,屋內卻都是沒人,真是奇了怪了。”
百靈嗓子有些啞,擔憂的說道:“阿蠻還在發著燒,都已經兩天了也不見退,這可怎麼辦。”
薑炎搬了個凳,喝了口熱茶,似是沒聽見百靈的話,兀自咕噥著:“怪事……怪事……”
百靈看了薑炎一眼,見他還在想著別的事,就轉過臉來將毛巾浸濕,微微擰幹後敷在了阿蠻的腦門上。
薑炎左手托著腮,右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桌麵,嘴裏嘀嘀咕咕的不停歇。
百靈終於惱了,不知從哪拿起塊抹布就扔在了薑炎頭上,兩片粉腮氣鼓鼓的。
薑炎卻不惱,“嘿嘿”一笑,伸手將腦袋上的抹布取了下來,順道擦了擦桌子。
眼見著百靈又尋摸東西要砸將過來,薑炎連忙轉過身子,慌張問道:“幹什麼幹什麼?”
百靈一指床上的阿蠻,氣憤說道:“阿蠻都病成這樣了,你怎麼就不知道著急?天天還嬉皮笑臉的,虧得他還是你大哥!”
薑炎稍稍正色,肯定的說道:“放心吧,蠻哥不會有事的。”
百靈不去理他,自顧自的看著阿蠻。
薑炎站起身來,慢慢踱到阿蠻床邊,忽的仰頭歎了口氣。
百靈見他做這動作,心裏有些緊張,問道:“不是說他沒事的嗎,那你歎什麼氣?”
薑炎深深看著阿蠻,沉聲說道:“蠻哥這是急火攻心,現在看來,卻沒什麼大礙,挺過這兩天應該就會退了燒了,我擔心的是等他醒了,到時……”
百靈眉頭一皺,顯然也想到了這層。
薑炎接著說道:“這村裏前前後後、上上下下讓我找了個遍都沒見著一個人,我四處看了下,像這般空無一人的狀況應該是持續了一陣子了,不少戶人家裏都落了厚厚一層灰,究竟是出了什麼事呢。”
百靈與薑炎都陷入了沉吟,床上的阿蠻忽然痛苦的哼了一聲,百靈急忙取下阿蠻腦門上的毛巾,伸手探探溫度。薑炎搖了搖頭,又出門而去了。
又過了兩日,倒真是讓薑炎說中了,昨天傍晚,阿蠻的燒的確退了,隻是人還不見醒。
薑炎這幾日已經將老榕村裏走了個遍,找來找去找不到一絲絲線索,卻找到把躺椅,此刻正躺在小院裏曬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