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不吹、雪不揚,日頭升的剛剛好。
自打先前那頭雲豹被麗麗驅走之後,阿蠻跟她好像是難得的交上了好運,一路向著冰晶穀走近也再沒碰上過什麼別的野獸。兩個人一前一後的走著,路上誰也沒敢多說話,生怕引動了林中的什麼。
現在已經真真正正的算是進入了森林深處,外圍的樹木就已經生的十分高大,更別論深處的了,說是遮天蔽日都有些不夠描述的力度。
林深處就一定會有猛獸,這一點不論是麗麗還是阿蠻都很明白,但奇怪就奇怪在越是往這片森裏的深處走去,氣氛就越是詭異。
沒碰到雪虎一類的森林猛獸也就罷了,怎麼還看不到些小鳥小獸之類的呢,這太不正常了。
“這片森林有些古怪。”
阿蠻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肚皮,他原本裹在身上的幾條獸皮已經在剛剛與雲豹的爭鬥中被抓爛了,而他又不擅長縫補之事,便索性一發都給扯下來裝進了身上的包袱裏,自己就這麼光著膀子走在了冰天雪地當中。
麗麗倒是會縫會補,可她這一趟出來根本也沒帶上針線之物,而且眼下身處林中,步步危機四伏,至今也沒有個休息的機會。
“是有些不對勁,”麗麗停下了腳步,仰頭四顧,“怎麼這麼靜。”
阿蠻正待要說話,忽的有一陣徹骨之寒凍地他牙根顫了兩顫,這種感覺有些似曾相識,可阿蠻竟一時想不起在哪裏還曾經感受過。
麗麗看阿蠻臉色急速變了一變,還以為他是耐不住這嚴寒了,便出聲問道:“阿蠻,你不要緊吧?”
“不妨事,”阿蠻隨口應道,“這點個低溫還凍不到我。”
低溫……低溫……
阿蠻心頭猛的一跳,整個人就跟著了魔障似的反複喃喃自語,而念叨的正是“低溫”兩個字。
“阿蠻?”麗麗兩步走到了阿蠻的身邊,“阿蠻你說什麼?”
眼前一亮,阿蠻終於是抓住了剛剛一閃即逝的靈光,想通了為什麼這片森林給自己的感覺居然有些熟悉,但才一想明白這點,內心便又被更多的疑惑充塞了。
“沒什麼沒什麼,”阿蠻對著麗麗露出了個笑,“我就是想到了些旁的事情。”
“旁的事情……”
麗麗看著阿蠻的雙眼,雖然很明顯的從阿蠻的眼中看到了隱瞞,可她卻沒有再追究下去,因為她自己就有好些事情沒有對阿蠻說,又怎麼能奢求別人對自己毫無保留呢。
“繼續走吧。”
阿蠻知道麗麗是個冰雪聰明的姑娘,怎麼能看不出自己這拙劣的伎倆,但他不告訴麗麗自己心中想到的事情,並不是不信任麗麗,而是不想讓她平添煩惱。
這片森林中並不是溫度低,而是處處透著股侵入骨髓的寒意,這種感覺阿蠻倒真的曾經感受過,在那偏遠的采石村,在那遙遠的回坡,阿蠻對這種感覺有著十分深刻的印象。
而之所以他沒能一開始就感覺出來,則是因為這極北冰原的森林實在太冷了,冷得讓人分不清究竟是體表的寒還是內心的冷,直到阿蠻抓住了“低溫”兩個字,並且意識到自己牙齒打顫並不是因為溫度低的緣故。
那兩次,一次碰到了正追趕著體型龐碩無朋之黑羆的惡獸鑿齒,一次碰到了穴地而居且有禦土之能,卻不知道什麼原因而發了狂的畏獸狸力,兩次都是從鬼門關前走了一遭,真可謂是險而又險。
這一次在這片森林深處再次感受到了這種直指人心的寒意,恐怕不是什麼好兆頭。
阿蠻看看在前麵帶著路的麗麗,心中不自禁的騰起一陣愧疚。
通過了為時不長的相處,阿蠻已經了解了麗麗七八成,知道她是個心性單純的姑娘,雖然阿蠻也知道她有很多話沒有對自己言明,但阿蠻很肯定的是,麗麗是個好人。
好人這兩個字,阿蠻不經常用之評價別人,但這一次,阿蠻覺得自己用得恰到好處。
她是有些秘密對自己保守著,但誰還能沒有些屬於自己的秘密,自己真的就該因為擔心她對於本就未卜的前途更加擔憂而不去告訴她這股寒意所代表的征兆嗎。
“麗麗。”
想到此處,阿蠻幹脆開口叫住了麗麗,想要告訴她自己剛才想到的東西。
“沒關係的,”麗麗走在阿蠻的身前,頭也沒回,“你能陪我一同前來我已經很感激了。”
阿蠻一怔,然後在自己的心裏又給麗麗加上了個善解人意的評價。
通過剛剛的這陣不大不小的波瀾,阿蠻和麗麗兩人都意識到了自己對於對方都不夠的坦誠,而他倆也都知道對方不是壞人,可想要改變這種有些隔閡的關係並非一朝一夕能夠達成的,所以就這麼一路沉默著,兩個人離那冰晶穀也越來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