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涼如水。
阿蠻的影子被月光拉得老長,幾乎一直拖到了這條小路的盡頭,而那來,剛剛才有一個白虎山莊的巡夜弟子經過。
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阿蠻不知道自己當時為什麼會因為對方的一個眼神、一句話而發那麼大的脾氣,這種情況在以往也不是沒有過,每當阿蠻竭盡全力地去釋放體內的戾氣時,他整個人都會處於徹底暴走的邊緣,但是這一次,阿蠻並沒有使用哪怕一絲的戾氣,也就是說,這次的暴走是毫無征兆也是毫無理由的。
“到底是怎麼了……”
阿蠻感受著胸膛間還沒來得及退去的戾氣,——先是會莫名其妙的來到這個地方,接著又會莫名其妙的險些失去理智,自己這到底是什麼了。
“來,快來……”
許是還有些許的戾氣在阿蠻身上遊走的緣故,當那個聲音再度響起的時候,阿蠻並沒有被它給蠱惑到,而且這次阿蠻一下子就捕捉到了那聲音的源頭。
“虎臥石?”
阿蠻看著自己身後那塊孤零零的巨大石頭,心說莫不是石頭裏有什麼古怪……應該不會吧,那就是石頭後麵了!
“什麼人,出來!”
阿蠻下意識地就伸手去拔黑麵鬼,——糟了,阿蠻心裏一咯噔,自己出來的時候完全是無意識的行為,根本也就沒把黑麵鬼給帶在身上。
“出來!”
阿蠻又叫了一聲,不過這一聲的底氣可不太足,畢竟他現在赤手空拳的,當然沒有長刀在手時有底氣。
盡管現在是仲夏,可夜間的風還是有些冷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冷風的關係,阿蠻現在已經起了渾身的雞皮疙瘩,他本來準備一鼓作氣地過去看看那石頭後麵是不是躲了個人,但猶豫了半晌,最終還是沒能過去,——人家可是隨便說兩句話就能讓自己進入毫無意識的狀態,若是正麵衝突了,自己又沒有兵器,那豈不是要死得很難看?
“啪嗒……”
阿蠻學了個乖,從路邊撿了塊小石頭,然後來了一招“投石問路”,可是都已經過了好一會兒了,還是沒有任何動靜。
漸漸的,阿蠻有些按捺不住了,往日裏碰到這種情況,阿蠻身邊始終會有人讓他說說話,並不單純是為了集思廣益想辦法,而是想要稍稍排解一下內心的緊張,偏偏現在這裏隻有他一個人,於是阿蠻就變得越來越煩躁、越來越煩躁……
“不管了。”
阿蠻低聲哼了一下,抬起腳就往前走,可是走到了虎臥石的旁邊又不由自主地慢了下來,最後一咬牙,阿蠻心說沒什麼大不了的,便扶著虎臥石,將腦袋朝著石頭後麵。
什麼人也沒有……
阿蠻一愣,雖然從那聲音響起到自己終於克服內心的猶豫,中間過了不短的一陣功夫,可自己始終都是站在這的,就算期間那聲音不再響起是因為作怪的那人離開了,但怎麼會無聲無息的?
“嘶……好燙!”
阿蠻扶著虎臥石的左手忽然傳來一陣痛感,無奈阿蠻如何使勁,卻始終無法抽回胳膊,就好像左手已經被釘死在了虎臥石上一樣。
灼燒感越來越強,阿蠻幹脆用右手抵住虎臥石,想要將左手掙脫下來,可是右手才剛一接觸虎臥石,立即也被釘在了上麵,阿蠻想要張嘴呼疼,奈何嗓子眼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本來是想喊“救命”的,傳出來時卻變成了“嗬嗬”……
阿蠻變成了被強按上熱鍋的小螞蟻,連一丁點掙紮的能力都沒有,他感覺自己的兩隻手掌已經被烤熟,熱量正順著自己的兩條胳膊不斷向上蔓延,很快就要將自己給活活燒死了……
就在這個當口,阿蠻胸口的封印一瞬間亮了起來,古體的“蠻”字一眨眼的功夫就扭曲成了赤紅色的古怪小人,與此同時,他左臂上象征著凶獸檮杌的文身也跟著綻放出光芒,似乎在一同抵禦著來自虎臥石的進攻。
夜風靜靜地吹。
若是周圍有人在觀看,也隻會認為阿蠻是個神經病,正用自己的雙手狠狠按在了虎臥石上,還做著各種各樣怪異的表情,但是隻有阿蠻自己知道他正在遭受著怎樣的折磨。
眼前的虎臥石哪裏還是石頭,分明就是塊已經燒紅了的鐵塊,阿蠻的雙手好像在上麵生了根,盡管阿蠻已經使出了全身的力氣,卻依然掙脫不了分毫。
一股又一股的熾熱之感不停地順著阿蠻的雙臂往上攀升,就像是一條條帶著倒刺的灼熱鐵絲鑽進了自己的血管,那種感覺叫阿蠻恨不能一腦袋磕在虎臥石上磕死。
但這麼久的曆練畢竟不是白搭,阿蠻不去管自己腦門上豆大的汗珠已經浸到了眼裏,強行忍住周身的疼痛感覺,猛吸一口氣,開始死命地催動起身體內的戾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