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寧玉伸手入枕下,取出那根紅豆特別為她打造的銀簪,心裏一痛。自己不也是為了自己而犧牲了紅豆嗎?自己又有什麼立場去問綠桃什麼?紅豆為她盡心盡力,幾乎全部月銀都搭在了這銀簪和那迷香之上了,而自己,卻那般幹脆地同意了她的建議,默允她落在自己身後,默允她做了那黑手的誘餌,默允她險些喪了性命,也默允她……從此失去了做母親的可能!
宋寧玉想到這裏,隻覺心痛得無以言表,握著銀簪的手也下意識地緊攥起來,簪花深深印入掌中,竟是毫不覺痛。
“小姐。”一個輕柔的手掌緩緩覆了上來,蓋在宋寧玉發冷的手指上。
紫綃一臉心疼地看著她手心裏的印痕,歎了口氣:“紅豆說得果然沒錯,小姐果真又把這些事歸咎到自己身上了。其實,這都是我們自己的選擇,與人無尤的。小姐你又何苦來?”
看著宋寧玉依舊低垂著的頭,紫綃眉頭一皺,輕扶住她的肩膀,想要扶她睡下,不想觸目間,被上竟是一片水痕。
“小姐,你哭了。”紫綃倒退一步,聲音也發起抖來。
宋寧玉低垂的長發輕輕晃動了一瞬,隨即歸於平靜。
紫綃也沉默下來。良久,轉身離去,隻留下輕輕的一句話:“我們幾個的性命前途,都在小姐身上。”
被子上的手,緊緊握起。
再見到紅豆,是五日之後。
紅豆這一病,立刻就憔悴了下去。本來她便是個瘦弱無骨的樣子,如今越發的弱柳扶風了。宋寧玉彼時正在喝藥,看著她慢慢走來,眼圈便已紅了,卻快速地恢複了正常,隻是含笑拉了她坐下,細細地打量著她,笑道:“看起來精神很好,終於大好了。”
“小姐,藥該涼了。”紅豆也慢慢笑了,卻嘶啞了嗓子催促宋寧玉喝藥。
宋寧玉點點頭,大口喝幹碗裏的藥汁,遞一旁的綠桃,看著紅豆道:“看起來瘦了很多,晚上你同我一起吃些補湯吧。廚房裏每次都送一大盅來,我總也喝不完,與其拿去給那起子粗使的丫頭婆子們,牛嚼牡丹似的灌了,倒不如咱們喝了。”
“嗯。”紅豆點點頭,竟沒推辭,隻是乖乖地應了。
宋寧玉看著她乖巧的麵容,心裏又是一酸。
“小姐,夫人那邊……”看著綠桃收拾好空碗退出臥房去後,紅豆立刻問道。
“你……”宋寧玉一抬頭,剛要勸她暫時別操這個心,卻撞進她擔憂的眼神裏去,終於還是吞下了勸她的話,笑道,“沒事的。夫人這關,我們算是安全過關了。”
看著紅豆不解的樣子,她笑著靠回身後枕頭,一副安然的樣子,又解釋道:“我讓你散的消息,因為時間上的巧合,夫人她頭一層便會想到我與四姐。但是這三則消息有對也有錯,含糊得很,夫人她立刻就會想到,傳消息的人必定是對王府情況不甚了解的,所以我與四姐其實可以排除的。
你再想,這些消息裏,有五小姐的,也有六小姐的,但卻唯獨沒有二小姐的。是不是?所以,這第二層上,夫人會聯想到五小姐姐妹倆。她倆不曾出席王府的宴會,但是卻必定對此甚為關注,況且,她二人前些天裏才得罪了夫人,擔心此事,亦不足為奇。以此為據,她二人,或者其中一人,或者二人一起,自那日跟去王府的下人口中打聽了消息,卻不妨消息被走漏出來,傳了闔府皆是,也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