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夫人一臉平靜地坐在正座上閉目養神。聽到宋寧玉請安的聲音也不過點點頭,看了她一眼,便讓她坐到一旁去等著其餘人等的到來了。
宋寧玉靜靜地坐著,餘光卻瞥見宋夫人眉頭微皺了皺,一旁的英兒忙上前去端了盅茶遞上,卻不是她們平日裏慣常所用的碧螺春。宋寧玉輕輕蓋上手裏的茶杯,閉目輕嗅了嗅,覺出這竟是宋夫人往日裏最不喜用的六安茶。
正在此時,門外傳來幾個雜亂的腳步聲,卻是四夫人和宋蘭玉竟是一起到了。
待兩人向宋夫人請了安,宋寧玉忙上前見了禮。
四夫人朝著宋寧玉關切地點點頭便轉身走去自己的座位。宋蘭玉見了她,也是笑著問了幾句,宋寧玉便一一答了,也不過是些這陣子休息得可好有空常來玩之類的虛話。
這邊宋巧玉終於一一應付含笑答完,便見門外幾位夫人並幾位小姐已一一到了。
又是一輪行禮,各人一一回禮完畢,宋寧玉正要走回自己位上,卻聽一人澀澀道:“心兒見過七姐。”
宋寧玉轉身一看,心裏暗暗吃了一驚,卻依舊含笑回禮:“八妹。”
當下幾人終於一一落座,也恰在此時,宋夫人微微睜開眼睛,掃視了一圈,方開了口。
“今日請各位妹妹,以及所有丫頭們過來,是有事要說。”宋夫人淡淡道,“你們也知道,我前些日子身體有些不適,所以請了來瞧了瞧。可巧那時咱們府裏常請的胡大夫回鄉探親去了,所以請來的是另外一位。這位大夫原先說並沒什麼大礙,誰知吃了些日子卻是依舊不見好轉。昨兒個咱們府裏的胡大夫回來城裏,倒也是個重情義的,知道我身子不適,竟是主動上府來診治。”
二夫人聽到這裏,忙問:“哦?莫非是斷錯了症不成?不知這胡大夫是如何下斷的呢?”
“正是如此。兩樣病症雖是相似,卻是一為外熱,一為內虛,這用藥根本是南轅北轍。”宋夫人看向她,點了點頭,又自嘲地一笑,“也是我命裏有此一劫罷。可巧不巧的,就趕在胡大夫回鄉時病了。”
“姐姐說的這是哪裏的話?姐姐如今這不是大好了嗎?看這氣色也是不錯,想來必是已經大好了罷?”三夫人聞言,似笑非笑地接過話道。
宋夫人看向她,微微一笑,卻道:“非也。我這病雖不是什麼大病,卻也耽擱了這些日子,加上用藥的錯誤,所以倒也不是一時三刻便得痊愈的。這也是我今日有請大家一齊過來的原因了。”
聽她說到這裏,二夫人和三夫人麵色同時一肅,就連先前一直喝著茶水吃瓜子的四夫人也停止了手裏的動作,將目光轉向了正座上的宋夫人。
“從今日起,我要開始寧休靜養,為期一月左右。”宋夫人說著,目光一一掃過眾人,續道,“我休養這段時間裏,府裏一應大小事務將交由幾個丫頭們一同打理。”
說完,她不去理會三位夫人驚詫的表情,而是將目光轉向始終沉默地聽著的幾個小姐:“蘭兒,既然太子府已然定下日子,那這段時間府裏的事務你就不用再管了,隻安心同嬤嬤們一起學習好宮中禮儀罷。四丫頭,你負責家裏一應日常調度,不懂的地方,盡管去問李媽媽;六丫頭,府裏與外人接觸的所有事情由你來管理,不懂的地方,去問蘇媽媽即可;七丫頭,你管理府裏全部下人,李媽媽和英兒平日裏還要幫我照管我院裏的瑣碎事項,就由梅兒去你院裏幫忙吧。八丫頭,你多去你七姐屋裏坐坐,能幫得上忙的,也都搭把手,別再整日裏躲在那六姨娘院子裏畏畏縮縮的,生怕人吃了你似的。聽見沒?”
宋巧玉等人正自驚訝之中,卻停二夫人在一旁猶豫著開了口:“這……姐姐,幾位小姐年紀尚輕,並未經過什麼大風大浪著,這麼大的府裏所有事情都交給她們,恐怕不妥啊。”
“正是未經過什麼大事,才要讓她們都經一經,別總以為隻端坐在房裏等著丫頭小的們去伺候就是小姐的規矩了?”宋夫人看了她一眼,麵無表情,“我本也是和老爺商量著,將府裏事項交予妹妹們代為打理一陣子的。誰知老爺一聽卻惱了,說我不知道教養女兒們,隻一味地慣著,凡事都不讓她們插手,日後能成什麼大器?縱是嫁了人,也不過是做些曲意迎合的勾當,當不得掌家大事。”
宋夫人說著,不理二夫人等人的臉色,又看向一旁的宋巧玉等人:“所以這次,你們可要掌握住這個機會,跟著蘇媽媽她們好好學著些。她們幾個雖是下人,卻是跟著我身邊多年,肚子裏雖無你們那些墨水,這治家的本事卻夠你們好生琢磨上一陣的。這次的事,你們父親可都看著的,一個個的都要打起了精神好好努力些,不懂的事記著多問問,實在遇著難辦的,也可以來我院子裏問問,可別叫我再被你們父親埋怨不會教你們了。都聽明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