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閻徐徐地睜開眼睛。
這是一間極其空曠的大屋,各處張掛著紅布,手邊是個半人高的銅磬,仙鶴形狀的香爐內餘煙嫋嫋,四下無人。
大量的記憶衝刷著李閻的腦仁,他閉目養神一會兒,當即皺緊了眉頭。
局勢比李閻想象地要危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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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洋已經過去足足六年,當初南洋群盜解廣州之圍,官府順勢拋出詔安群賊的橄欖枝,昔日的大盜義豕朱賁第一個響應,搖身一變成了官府的副將。
爾後數年,官府采取斷絕糧食,杜絕接濟,禁船出海的絕戶計。逐步蠶食海盜活動的空間,去年更是不顧及洋人曾攻打廣州的狼子野心,與東印度公司組成聯合軍隊,清剿海上盜賊。
紅旗幫首當其衝,遭受了巨大損失。
當初紅旗大小船五百,火炮千餘門,能戰者萬餘人,槍炮彈藥不計其數,軍威煊赫,可六年過去,如今紅旗大小船加起來不過三百,更要命的彈藥錢糧短缺,人心浮動。
更糟糕地是,李閻手邊的書案上有一封密報,是昨天送來的。
密報上說,官府秘密從浙閩調來糧草軍備,短則四五天,長則個把月,官府必將傾巢而出,劍指大嶼山,企圖徹底消滅紅旗幫!聯軍當中,除了英國人的炮船,更有白旗石天英,黃旗徐龍司,黑旗殘部等,原來他們先後被官府招安,如今俱是兵指大嶼山的開路先鋒!
這也是忍土發求救信的直接原因,如果李閻再不出手整頓,紅旗幫這次在劫難逃!
李閻思考了一會兒,剛要給查小刀發會話,對方的會話卻先打進來了。
“不大對勁!”查小刀沉聲道:“我要去見你,被潮義手下一夥高裏鬼拿著火槍攔住了。今天島上氣氛古怪,可能要出事。”
李閻聽了站起來,活動了一下脖子,沉聲道:“你走便是,別叫薛霸他們生事。我隨後便到。”
“知道了,你自己保重。”
查小刀說完,就掛了會話。
李閻左右看看,撿起地上的木槌朝銅磬敲了一記,金石之聲繞梁不絕,不多時,屋外傳來跑動的聲音,窗戶前多了幾道人影。
“天保哥,有什麼吩咐?”
一名高裏鬼沉聲說著。
“鄭雲升,今天是你當值麼?”
李閻眯了眯眼。
“哦~本來是錢癩子當值,他昨晚吃多了酒,失足跌落山澗,摔斷了一條腿,現在正在靜養。”
“我看你們外麵人不少啊?我這院子平時少有人來,不必有太多把守。”
“天保哥您不知道,最近常有細作摸上岸,已經死傷了好幾個弟兄,所以各個堂口都加了人手巡邏。您覺得礙眼,我們這就散了?”
鄭雲升沉聲道。
“哦,那倒不用。最近有人來找過我麼?”
“沒有。”
“那好。我餓了,你幫我拿點吃的來。”
“知道了,天保哥。”
窗戶影影綽綽,沒一會兒都走遠了。
徐潮義是紅旗幫的元老,手下高裏鬼個個銅皮鐵骨,刀槍不入,是紅旗幫的尖刀人物。如今未經吩咐,幾個高裏鬼手持火器把住了自己的別院,還不叫別人見自己,這分明是要兵變!
不過李閻沒有生事。
紅旗幫如今內憂外患,外患不提,內憂絕不是忍土不中用。自己前後從紅旗幫賬上支取了幾十萬兩白銀。這錢拿走容易,可總要找個由頭,能裝滿一屋子的白銀不可能憑空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