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仙穀,原本山清水秀的地方,此刻變成了一片狼藉。
四處飄揚著惡臭的黑煙,焦黑的老樹插進山窟裏,黑色泥土幹裂發硬,泉水斷流,死水譚裏倒伏著動物的屍體。
突地,風聲大作,濃鬱粘稠的黑霧從四麵八方滾動過來,將好仙穀的殘骸廢墟包裹其中。
一點慘綠色的鬼火自霧中點起。
“嗚嗚嗚~”
有女人隱隱的哭聲傳來,悲戚無比。
緊跟是個老頭子幹啞的哭聲,不一會,女孩的哭聲也加入進來,越哭越響,哭喪人數越來越多……
哭聲中有老有少,有稚嫩的童聲,也有甕聲甕氣的男人,都撕心裂肺,為自己的親人好友的慘死哭泣。
陰風陣陣,淒慘的哭聲密密麻麻響遍山穀,讓人不寒而栗。
撲通!
滿身血汙的胡三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隻是咚咚地撞地磕頭,以頭搶地一語不發。
不知道過了多久,黑霧逐漸飄散向山林,原本遍地瘡痍的好仙穀,不知道什麼時候立起一個巨大無比的土包,上麵壓著黑色的石頭。
胡三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嘴裏吐出森森的白氣,他的軀體脹大撕破衣袍,數道白色尾巴張揚舞動,尖鼻戳破皮囊,森森牙齒外露,是隻十來米高的凶悍白狐。
滾動的黑霧當中,一雙又一雙猩紅的雙眼悚然洞開,如同漫血紅星宿,黑色氣旋衝而起,男女老少沙啞怨毒的聲音交織在一起,響徹山穀:
“師道狗賊,殺我妻兒手足,滅我宗族山門,不報此仇,胡(白常黃)氏有何麵目立足黑山白水之間!”
……
李閻罵著,咬破中指,在紙鶴信後麵洋洋灑灑,泄憤似的,寫了一句“你這老虎比!”,隨後把紙鶴扔到海裏。
來也怪,那紙鶴在船上還是凡紙,等遠離了李閻,突地閃起一道金光,紙鶴震翅翱翔起來,駛向遠方。
曹永昌一頭霧水:“怎麼?怎麼?怎麼就惹禍了?”
查刀鎮靜下來,也沉吟道:“這事還不好呢,萬一龍虎皂役和官兵真有把關外眾妖一把按到死的能力。”
“那他早就應該按了。”
李閻打斷了查刀:“關外多高山密林,本來就是群妖亂舞的地方,打蛇不死,後患無窮。玉簪妖過,五仙家對龍虎旗牌之事,熱情程度隻能一般,但張壽漢性子剛烈,他若是把妖仙們弄到不死不休的境地,情況就不好了……”
李閻著,轉念一想,也許,張壽漢這是上了誰的惡當……胡三?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唄,五仙家要報複,也是先找龍虎皂役的麻煩,畢竟直接是他們直接動手。咱們可是沒幾也就到山東了。也許怪不到咱們頭上呢?”
查刀沒來由地站了起來。
李閻點頭:“這倒也是。”著,他眼神瞥向海麵某個方向。
“二位未免太樂觀了吧!”
悠然的聲音從大老遠的海麵上傳了過來。
李閻聽了也不驚訝,隨即叫船甲長帶人先躲進艙門裏去。
船甲長早年也闖蕩江湖,頗有眼力,一扯嗓子叫來自己兒子女婿,要他們進艙。
“鎮撫爺,您多加心。”
皮膚黢黑的船甲長了一句,自己也鑽進了船艙。
一隻扁舟被海風吹動,筆直朝雙桅船駛來,船上是個中年男子,負手立在船頭,一身貴氣華服打扮,兩鬢有一抹頭發雪白。他身後是碩大的淤泥團,有草根,石頭塊之類的東西夾雜其中,有窟窿眼似的五官,正衝著查刀笑。
船頭撞在李閻的船邊,貴氣中年人揚著臉,衝李閻查刀兩人一抱拳。
“某俗家姓馮,大號馮德明,遊行至此,想向二位討一碗水酒喝。”
李閻回應:“水酒倒有,不過真姓名的人來喝,才不燙嘴。”
中年人笑了笑,眼角有皺紋:“馮德明也不算假名,不過,道上的兄弟姐妹,總稱呼我作風雪神。”
他指了指船尾的淤泥團:“這是我的好兄弟,菜根泥。”
李閻點頭:“我們從廣寧出來,大雪封山,一路跟腳,就是你搞的鬼?”
風雪神歎息:“人情世故,迫不得已,句不中聽的話,馮某人雖不是二位的對手,但若真有心阻攔,喚來潑大雪壞事,二位自然無礙,隻是旁邊那位兄弟嘛,隻怕是熬不住的。”
李閻沒有回應,隻是擺手:“上來罷。”,
一人一泥前後登上桅船,李閻自角落取來兩壇子沒開泥封的酒,扔給查刀,查刀借住,隻拿手一捏,兩個酒壇子立刻變得灼熱燒手,隨即才扔給了風雪神和菜根泥。
菜根泥咧開大嘴,連酒壇子一口吞了下去,連個飽嗝也不打。
風雪神拔開泥封,連灌了幾口。
李閻也不著急,隻是抱著肩膀等待。
那風雪神喝光一壇子酒,長出了一口氣,才指著李閻:“李鎮撫,你死到臨頭,還不知道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