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離見他沒有跟來,回首看了他一眼,又將視線睨向了那樹上的風箏後才斷然離開了那裏。
夏日的夜好似來得特別得晚,山莊內的孩子玩了一天都累了,在用過晚膳後全都乖乖上榻休息為明日的玩耍養足精神,而偌大山莊也隻有在此時才變得格外的安靜。
月色朦朧,皎潔的光暈在夜幕上暈染開來,夜空上的星辰寥寥,看著天象明日許是會有一場不小的雷雨!
子離獨自站在房外看著那輪皓月,聽著周圍樹上時有時無的蟬鳴等著夜深!
夜幕之上雲層在自由的飄動,月色的光亮漸漸被遮擋了去,子離眼看時辰也差不多了,莊內的人想必也該睡下了才邁開輕盈的步子向著下午去過的那棵獨立大樹走去。
子離緩步前行,待到那棵大樹下才止步抬首。她看著粗壯枝椏上麵的八角風箏仍舊被纏著,即使夜風想要幫它,想要用力將它吹下來讓它們獲得自由,可固執的枝椏卻死死牽扯著它們不願放開
子離凝視半晌,清眸如水平靜。其實她知道自己上不去,可為了他她還是想要試試!
子離轉身後退了幾步,再次抬首時眼中的黑色光亮瞬間閃過,她張開雙臂,寬大的水袖迎風飛揚,長如流水的裙擺隨意飄飛,在這靜美的夜下如同展翅高飛的鳳凰,那些屬於她的冷、她的傲、她隱藏深處不願被人知道的柔……所有的一切也隻有在無人的夜下她才會毫無掩飾的釋放自己做回六年前山穀中的言清悅。
子離一次次的飛起又一次次的落下,反反複複好多遍以後她仍舊沒能飛上纏住風箏的枝椏,體力卻是明顯不如剛才了。
麵色紅潤的臉頰上有了薄薄的汗水,呼吸也有些急促,她微張著檀口用力呼吸、吐氣,一雙不認輸的幽深黑瞳不甘心的看著那繁密的枝頭。心想著若是能再長高些、再強大些就好了,這樣她就能做自己想要做的事、就能為那同母異父的弟弟把風箏拿下來!可如今的她還做不到,還不夠強大……
不知道過了多久,子離依舊站在樹下任憑夜風吹拂她的衣裙、她的一肩墨黑長發,隻是她再也沒有飛身而起。因為,她努力過了卻失敗了!
淺淺的笑在她嘴角漾開,這樣嫻靜淡然的笑像是平靜的湖麵被人丟入了一顆小石子,湖心頓時泛起了一層一層有深到淺的漣漪,最後又慢慢恢複了原來的平靜無波。
子離自嘲笑著,她明明知道自己做不到卻還是傻傻的在這樹下試了一次又一次!最後,直到她額際的汗水被風吹幹,她才轉身離開了那裏!
清冷的夜下那粉色的身影是如此的孤單卻……又是那般的倔強!
清晨的山間霧水很重,清亮的鳥鳴已是在林中嘰嘰喳喳地響起,它們在得意的訴說著早起的鳥兒有蟲吃。而廂房中的子離絲毫不比它們起的晚,這些年住在相府的日子她已是習慣早早起床,然後獨自一人跑到屬於她的小天地裏練習爹爹僅教了她數月的踏雲決。
今日,她換上了一身水色紗裙,裙褶層層重疊好是欲待盛開的雪蓮,而胸襟至裙擺間大小不一、形狀各異的海棠是用同色絲線繡成的,若不仔細看是很難發現紗裙上麵刺有如此別致精美的圖案。
長及腰際的黑亮青絲被她簡單的挽起,鬆垮隨意的發髻上隻用了一根淡紫珠釵做裝飾,素雅的麵容帶著粉嫩,那雙通亮的黑眸卻又透著幾分成熟。
梳洗好後,她一如往常早早推門而出,不過今日她的門簷上卻多了兩個八角風箏。
子離取下已是修補好的風箏眼中滿是疑惑,她認得這兩隻風箏就是昨夜她想從獨立大樹上取下卻又一直未能拿到的兩個,可是……它們怎麼會出現在這呢?
她抬首看著無人的院子,地上隻有被夜風垂吹落的鮮嫩綠葉和一夜過後的清晨水露。她想了一會實在想不到是誰將這風箏掛她門口的,不過她卻從心裏謝謝那人的好意了。
子離見眼下這個時辰莊內的下人及孩子也沒那麼早全都起來的,遂邁著步子去浩軒所住的苑子。
這裏一共有五間連著的廂房,全都住著少年,隻是那些孩子每天玩的都很瘋,即使晚上早早睡下清早也未必能起得那麼早。
子離趁著四下無人也將風箏掛在了軒皓的房門口,雖然她不想讓浩軒知道她來過,可等會他醒來看見後依舊會知道是她將風箏放在門口的。
一切都很順利,子離出神看了一眼風箏不由淡淡一笑,轉身準備離開苑子時麵色徒然冷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