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今穿的,是一件玉紅色月白描金霓裳,寬大流雲的袖邊,還繡了一隻彩蝶,在隨著沈氏的舉手投足間,活靈活現。
梁媗乖乖的就待在了沈氏懷裏,任著她娘親用涼水為自己敷眼。
“第一次見你外祖母,怎麼就哭成這樣,看看你眼睛都腫成什麼樣了,一會兒還怎麼出去見人?”
沈氏在把梁媗臉上的巾帕又換了一次後,就一邊對她訓斥著,一邊又對弄琴吩咐到,讓她再去換一盆水來。
“女兒想外祖母了啊。”
梁媗聲的嘀咕。
沈氏眼裏的暖色就又重了一些。
平日裏,從蘭陵來的書信和風物中,永遠會有梁媗的一份,就算今日才是沈老夫人實際上見她的第一麵,但往年那十數載裏,蘭陵送來建安的細軟和奇珍中,就是從沒少過梁媗的一份。不過沈氏還是板著臉訓道:“想也不能哭成這樣啊,招得你外祖母也落淚了,這可不是事。”
沈老夫人已是古稀之年,大喜和大悲都是被大夫嚴厲製止的。
“漠珂錯了。”
梁媗乖乖認錯。
沈氏看了她一眼,也不再數落了,屋裏倒是靜了下來。半晌後,沈氏卻又忽道:“你能記得你外祖母,很好。”
這是沈氏的誇獎!
這麼言簡意賅的讚許,卻讓梁媗完完全全的愣住了。
愣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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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府的壽宴,從早上就一直熱鬧到了晚上,但重頭戲,卻還沒上場呢。
倦荷閣內,已久不露麵的沈老夫人,為了給嚴氏壓場,在一出《積雪棧》後,才千呼萬喚始出來。
纏絲赤金嵌南珠九鳳雲髻,拔絲丹鳳口銜明珠璽簪,一條朝陽七寶玲瓏抹額,環過額際,繞過一頭如雪的白,輝煌雍容;
密織金線鳳紋錦鑲萬福蘇綾丹羅袍,蘇繡百花絳紫滾金褂,砂色牡丹金玉富貴黛絡裙,一條玉色翠雲紋繡百結穗,一雙雲白軟綢闊滾蹙金疏鞋……人間富貴,尊華盡頭,也不過就是如此罷。
“見過老夫人!”
滿室人皆立,皆向著這位已垂垂老矣的婦人,躬身行禮。
“諸位客氣了,快坐。”
沈老夫人笑著一一頷,在嚴氏的攙扶下落座後,其餘人也才相繼回坐。
“今日是我兒雲朗的壽辰,幸得各位大駕蒞臨,實是我兒之福,我沈家之榮啊,老身在此,多謝諸位了。”
沈老夫人舉杯示意,其他人無不回敬,連稱不敢。
沈老夫人離京也有十多年了,可她和嚴氏不同,如今一旦在京都露麵後,無人不識。
於是在又一陣的寒暄周旋之後,沈老夫人也就對旁邊的嚴氏點了點頭,嚴氏會意,起身就離開了。
一會兒後,一陣鍾鼎之聲響起,一名名華裝麗服的侍女就手捧著一個個翠色鎏碧的盤子進來。那盤子裏,端的都是珍饈美饌,看的人直是眼花繚亂。
正宴,終於開始。
“姐姐。”
梁家的坐席,被安排在了沈家的旁邊,尤其是梁媗和梁雍,最後竟被老夫人接到了沈家那邊去,讓得梁嫿和梁姷都是沉了眼的。
要不是後來沈氏沒動,梁媗估計啊,她們的臉色會更難看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