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知道梁媗和梁雍有憩的習慣,所以在午後,梁嫿一般都要等到未時左右才會去藕閣。
今亦然,在用過午飯,又不想在悶熱的午後午歇時,梁嫿的第一個選擇就是到山莊外空曠幽遠的風景裏去散一散步、消一消食。
可有些十分不湊巧的就是,在這一次的散步和消食中,梁嫿就遇見了她最不想見到的人。
薑朝。
在那一個瞬間,不可否認的,梁嫿有了想直接掉頭就跑的衝動,但如果不是她最後的那點自尊在支撐著,估計梁嫿還真的就能做出那些丟臉的事情了。
“這次薑二公子是一個人來的,最起碼我沒有看見周圍有三皇子殿下的身影,當時我是想怎麼自己的運氣就是這麼背?但之後薑二公子卻告訴我,他是專門在那兒等著我的,為得不過就是想問我一個問題——秦和山莊內除了祖父和我們以外,還有沒有其他的‘貴客’。”
這一番話,梁嫿講得很順,隻是那張秀麗清雅的容顏之上,此時已經又滿是恍惚的神情了。
這到底是怎麼了?
雖梁媗也因為薑朝對梁嫿問的問題而吃驚,但此時她更吃驚得卻是梁嫿的反應,以前也不是沒和薑朝單獨相處和過話呀,可哪一次都沒有這樣恍恍惚惚的反應啊,梁嫿這到底是怎麼了?
梁媗擔心的看著梁嫿,一時之間也沒心情去理會,最終還是被祁瑜死磨硬泡地派來找梁嫿的薑朝,莫名其妙問得那個問題了。
此時的梁媗就隻是定定地看著一旁的梁嫿,有些擔心的問道:“大姐,薑朝就隻問你這些了嗎?除此之外他沒再什麼其他的事情了嗎?”
梁媗可不信一句這樣莫名其妙的問話,就可以讓得梁嫿變成現在的這個模樣。
但到了這裏,梁嫿卻就頓住了,好一會兒都沒再開口話。
而梁媗也不急,就隻是又定定地看著好似在發呆的梁嫿,她不話,那她也不話,兩人就這樣在一片片投射在了木舟上的荷影之中,靜默地站了好久、好久。
“他,我臉色好似有些蒼白。”
“………還有呢?”
“沒有了。”
等了這麼久,站得她腿都有些酸了,結果就是這麼一句話——他,我臉色好似有些蒼白?梁媗胸悶氣短的舊疾症狀,好似又有了複蘇的感覺,伸手撫了撫額,在努力的平穩了一下呼吸之後,梁媗才又重新看著梁嫿道:“大姐,你告訴我,這麼一句話有什麼好特殊的地方嗎?”能讓得你出現這樣恍恍惚惚的神情。
“特殊的地方?沒有啊。”但根本就沒發現梁媗垮了下去的神色,梁嫿就隻是仍然有些出神的道:“我隻是奇特,原來他的眼裏還能有我的身影。”
原本還很是無語的人,此時也忽地就怔愣住了,梁媗呆呆地看向了梁嫿。
這句話,是多麼的熟悉,但那時它從她口裏出去的時候,是那樣的冷嘲熱諷。
而此時當它從梁嫿口裏出來時,卻是這樣的神思不定、慌亂無主,那是任何人都能看得出來的卑微,愛情裏的卑微。
梁嫿該是愛得怎樣卑微,才能在薑朝這般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裏,就能恍惚到了這樣的地步?梁媗不知道,也不想去知道,因為那裏麵應該也能找到她自己的身影。
所以梁媗驀地就不再話了,看著腳邊水麵一圈一圈蕩開的漣漪,好像一切都歸於了沉寂。
夏日的陽光下,碧波如頃,蟬不知雪,梁媗和梁嫿就這樣佇立在了船頭,任微風劃過她們的身體,拂起那紗翼的裙擺,讓得那栩栩如生的花瓣,就好像也要隨風飄走一般,在水麵之上揚起了一襲剪影,逗得那在陽光下渾身精美的魚鱗都閃閃發光得龍鯉們,都爭先恐後的遊走了。
這一次,梁嫿在藕閣裏待得時間很短,沒過多一會兒後,她就向梁媗告辭,回了棲碟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