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知道疼啊,那我問你,我是和你過多少遍了,不準再這樣橫衝直撞?你是聽沒聽進去呀,看看我這被你撞的,還有娘親!雍兒,你我這次該怎麼罰你啊?”
鋪著鴉青色杭綢的大炕之上,中間駕著一張檀香木雕的幾,沈氏在這幾案上批閱賬冊,而梁媗卻在另一邊敲打梁雍。
這本應該是完全不搭的畫麵,此時卻出奇的和睦。
往日裏在整理賬冊時必須要求完全安靜的沈氏,現下也是一直在放任著吵鬧的梁媗和梁雍,任憑這一大一的古靈精怪在那幼稚的吵嘴,並且內容還一次比一次的讓人哭笑不得。
“對了,雍兒你怎麼會現在就回來了,平時你去找茂哥兒玩,我不派人去接你,你可是絕對不會回來的呢,今這是怎麼了?”梁媗擰著梁雍的耳朵訓得正在關鍵處時,卻忽然就想到了這個問題。
“啊?哦,沒怎麼啊,嗬嗬………”
但梁媗不問還好,這一問,梁雍馬上就是一愣,然後又趁著沈氏背對他們時,梁雍就趕忙給梁媗眨眼睛。
這是有情況啊,梁媗當然立即就反應了過來,順著梁雍的視線也悄悄地看了沈氏一眼後,她就鬆開了梁雍的耳朵。
“怎麼回事,你這是有事情要和我?裁素院那邊怎麼了嗎?”梁媗低頭,把聲音也壓倒最低,用著僅限她和梁雍能夠聽到的聲音對他問道。
“嗯,剛剛是父親派人去裁素院,把三哥叫走了的。”梁雍見到梁媗理解了他的意思,自然很是高興,但他去還是心翼翼地再悄悄看了沈氏一眼後才對梁媗道。
“父親派人把茂哥兒叫走了?叫到哪兒去了。”梁媗詫異道。
“呃,是……是被父親叫到月秀塢去了的。”支支吾吾了一陣,最後梁雍還是聲的回答道。
但梁媗的神情卻果然立刻就沉了下來,嚇得梁雍登時就噤了聲,也不敢再話了,屁股一挪一挪的看想要往沈氏那一邊去,但梁媗卻伸手了。
“別亂動,這件事也不要讓娘親知道,如果一會兒娘親問起,那你就是茂哥兒要做功課,所以你才回來的,知道了嗎?”梁媗把那被她嚇住了的老虎又給撈了回來,抬起他的臉,凶狠的對他道,但梁媗這一凶,那老虎愣了愣後卻忽然就笑起來了,畢竟比起梁媗的沉默不語,梁雍還是更喜歡這樣的梁媗。
“姐姐你放心,雍兒肯定不會讓娘親知道的。”梁雍挺著胸膛的保證道,梁媗也被他那信誓旦旦的樣兒給逗笑了,終於不再繃著臉了。
至於月秀塢的事情,梁媗是真的不想管,反正那裏也不關她什麼事,平日裏娘親也隻是按照梁家的家規,把每個月的月例都按照梁家姬妾的份例,派人下放到韓氏手中以後,娘親就也不管不問了。
那既然如此,梁媗就更是不想多問一句月秀塢的事情了,她多希望自進了南蘭溪畔之後,月秀塢的消息他們就可以全部隔絕掉。
雖然這有些不現實,但梁媗卻還真是不想聽到任何一點關於韓氏和她父親的事情。
可就像剛剛一般,不論梁媗再怎麼抗拒和不喜,但其實很多時候卻都是防不勝防的狀況。
不過就是不心的問了一句而已,竟然就又牽扯到了那邊,父親也真是越來越讓人“驚喜”了啊,到了現在居然連考查功課,都要把梁茂給叫到月秀塢去。
父親他莫不是真以為,韓氏會像她的那樣,真把梁羨和梁嫿他們當成自己的孩子照看不成?
此時屋外正是風輕輕的吹,吹響了一株株雲柳的葉子的沙沙聲,輕輕地就回蕩在了耳旁,像是叮叮咚咚的清澈溪水一般。
而盛夏裏的那一株株桃樹,現下桃花早就凋零盡了,此時隻剩下滿枝的枯意,在橘紅色的陽光和風裏微微搖曳,而也是在這滿街道都是枯意的幾株桃樹裏,一顆已經很老,生命也快走向盡頭的桃樹下滿地霧照落花,彷如桃花落盡時的繽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