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農家能有什麼好食譜,不過就是些家常便飯,但要把家常便飯做好了,卻不是一日二日之功。
大多數人是眼高手低,嘴巴說得一套又一套,但要實際操作起來,他又犯了難。
劉三就常說一個在家從來沒做家務的族姐,嫁到婆家之後,煎個雞蛋連翻麵都不懂,起了鍋,煎雞蛋一麵焦黑,一麵蛋黃還在流淌,嚐一口,呸,鹹得要死,鹽放得太多了。
當年她在娘家,說得真是振振有詞,煮個飯嘛,炒個菜嘛,多簡單,沒人教我都會了。結果呢,連煎個雞蛋都不會。就因為她,劉家人過他們村都要低著頭,人都說劉家姑娘太懶了,娶回去還要重新教為婦之道,他們倒八輩子黴。
以前劉三也常念叨煎雞蛋的故事,督促女兒們學得一手好廚藝,但通常都是雷聲大雨點兒小,他和春花娘都是愛女一族,女兒們略微撒一下嬌兒,他們就愛得不得了,哪舍得女兒被油濺個泡,被鍋灰糊黑了小臉。
這回三春走了背運,陳夫子是個言出必行的人,說要女學生學廚藝,那就必需得學起來,每日到了做飯時間,都得站到灶間,親眼看她們下廚。春花不由哀歎不已,老師啊,你要不要這樣認真負責,現在可沒有優秀教師的職稱啊。水好冷啊,春花舉起紅通通的手兒,抬給娘看。
春花娘心痛得不得了,求著陳夫子,“夫子啊,讓我來洗菜吧,天好冷,泡一泡要長凍瘡了。”
陳夫子嚴厲地道:“不行!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做事要做全套。你現在心軟,是害了她,在娘家沒學好技藝,等出了門,受不完的夾磨!”
“那,我燒點熱水。泡一泡總沒有那麼冷。”
春花見逃不過,歇了心思,隻好一心一意地做起飯來。她也不是完全十指不沾陽春水,拿起鍋鏟倒下油,那架勢看起來還真是有模有樣的。
等炒好上盤之後,春花娘不由淚光閃閃,她的女兒終於長大啦。
沒想到做了幾天飯後,春花竟然有了心得,偶爾還能有點自己的小發明,喜得春花娘一個勁兒地說好。
陳夫子道:“玉不琢不成器。你看,以前你連勺子都懶得動一動,現在卻能做出好吃的飯菜了。”
春花暗道,你老猜對了,我確實很懶,但我也是一個吃貨,還喜歡自己做出的美食,如今不過是把我親自做美食的時間提前了。為了不被戒尺敲打,也為了自己的口腹之欲,春花當然得把飯菜做好了。
陳夫子是北方人,喜吃麵食,春月誇下海口說要孝敬夫子,給她做大白饅頭吃。兩姐妹在二壯娘子的指揮下揉了麵,再切成了饅頭,上籠蒸。
春花看著剩下沒做完的麵團,突然想起了前世愛吃的涼皮,在大夏天,吃一碗酸酸辣辣的涼皮,胃口都要開許多。她酷愛酸辣味,每當有小販來賣時,必定得買一碗,有幾天小販沒來,饞蟲一動,有時還跑到人家家裏去買。
一次二次熟了之後,小販就沒防得那麼緊,偶爾還讓這個老主顧去看涼皮的製作過程。回家上網一查,綜合自己所見,她竟然在家也做出了涼皮,雖然沒有人家做的那麼光亮,但終歸是做出來了不是。
以前家裏窮,麵粉渣渣都沒有,春花就很少想起這茬,現在看見的麵團,突然靈光一現,要不做點涼皮來吃吧。可是沒有辣椒沒有好調料,做出來肯定就少了那個味兒,春花再一次埋怨這個落後的社會。
外麵賣牛乳的又來了。
眼看年關越來越近,人們節省了一年,手裏頭總有兩個活錢,為了把別人包裏的錢拐到自己包裏來,街上賣稀奇古怪玩意的人就逐漸多了起來。
賣傳家寶的、賣牛羊肉的、賣野雁野鳥的、賣靈芝山珍的,不一而足,這幾天街上又來了個賣牛乳的老頭因春花娘每回都要買上一兩斤,所以他今天又來了。
牛乳腥膻,家裏都不大愛喝,隻有春花怪,每回都能咕嘟咕嘟喝上一大碗,連糖都不要放。陳夫子倒不嫌,還能喝上小半碗。
春花娘因聽了春花說牛乳可以美白的話,倒也會喝上一些。
別看春花娘出生不富貴,卻相當地愛美,不論幹了什麼農活,那雙長了繭的手一定是洗得白白的,衣服雖然破舊但肯定補得整整齊齊,還得繡上花,又愛割了花花草草來洗臉洗澡,所以她給人的感覺非常舒爽,不像一般的鄉下農婦。
兩娘母喝了牛乳還不夠,又拿來敷臉,搞得劉三大為光火,說是吃進肚子也就算了,拿來洗臉那就真是把錢不當錢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