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當空,繁星燦燦,夜晚的天色難得會有如此美景,乍看之下倒別有一番滋味。
林思齊手執酒盞正斜倚在窗邊向外望著,另一隻手則有一下沒一下地輕叩著窗沿。屋內燭火在晚風的拂動下輕輕搖晃,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漸漸與另一邊的黑影融為一體。
輕呷一口杯中清酒,林思齊側眸:“跪了一個時辰,想明白了嗎?”
跪在一旁的不是別人恰是之前的蓮姬,隻是此刻她滿麵蒼白,頭垂得很低道:“屬下知錯。”
林思齊卻沒有作聲,隻盯著她的頭頂,良久才冷笑一聲:“你若知錯可不會是這個反應,蓮姬,看來我最近給你的權力太多,讓你忘了自己的身份了。”
聽了這話蓮姬身形一顫,而後抬頭與林思齊對視:“沒錯,屬下不認為自己有錯,屬下既然是您的暗線,就有義務幫您過濾身邊不安的那些雜質。”
“而剛才那位公主,就是雜質!”
眼睛微眯,沒想到耗了兩個時辰卻等來這樣一句話,林思齊的神色漸冷,慢慢移開了頭:“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那位公主之前被劫持到花月坊的時候,我本要上去查看,卻被人擋住了。擋我的人就是一直跟我與幕後老板聯係的那位,他說樓上有貴客,我不能上去。”
“主子您應該清楚我在花月坊明麵是老板,風光無限,可真正涉及到一些隱秘消息的時候,出麵得卻不是我。每次幕後那位出現,我都會像那日一樣被擋回來,所以我覺得,燕薑公主與幕後的人必定有什麼關聯!”
並未因這句話而有所觸動,林思齊隻維持剛才的動作,少傾才抿嘴一笑:“所以說,證據呢?”
蓮姬一怔,立碼反應過來自家主子最討厭的便是口說無憑。她眸中神情略沉,俯身道:“求主子給我三天時間,我一定會找出證據!”
林思齊再度回頭看著蓮姬,他冰涼的眼底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不耐。上前幾步走至蓮姬麵前,他伸手在蓮姬頭頂比劃了一下,而後低語:“可我記得我交給你的任務是要你找出兩大樓的幕後老板,而不是去查關於燕薑的底細。”
無形之中便有一股壓力自頭頂橫亙在蓮姬頭頂讓她無所適從,然而仿佛是豁出去了一般,她緊咬牙關,猛地抬頭道:“屬下所做一切都是為了主子,即便主子責怪,屬下也……”
“蓮姬,你今晚的話太多了。”輕描淡寫將手挪開,蓮姬卻瞬間不能言語。她目光驚恐看著林思齊淡漠的神情,心中起伏不定,就聽他繼續道:“你稱我一聲主子,就得按照我的吩咐去辦。你跟了我這麼多年應該知道我最討厭別人自作主張打亂我的計劃,尤其做完之後還說是為了我好。”
“我跟燕薑的事與你無關,不需要你來操心也不需要你來驗證,你隻需完成自己份內的,然後我們皆大歡喜。今日你的表現已經在我的容忍之外,我替你記下,但不要再有第二次。”
很清淡的聲音卻帶著無比冷寒的語氣,蓮姬隻覺得整個後背都已經被冷汗沾濕,垂下的頭亦是不敢再抬起。
眼見威震的效果已經達到,林思齊斂去麵上陰冷和眸底寒意,換上往日清雅無害的笑容。他將手中酒盞輕放置在桌麵,再度回看蓮姬一眼:
“給你三天時間查到兩大樓的老板,做不到的話,你知道後果。”揚唇微笑,林思齊側身,“蓮姬,燕薑今日的那句話我同樣送給你——在其位謀其政,別動不該動的心思。”
說罷,帶著翰墨離去。
林思齊走了幾乎有大半柱香的時間,蓮姬才慢慢找回了知覺。房中還留有木蘭花香氣味,可她卻從沒覺得這味道這樣讓她痛苦難過。
“燕薑嗎……”起身口中喃喃念著這兩個字,蓮姬的目光投向窗邊,帶著一股意味不明的陰沉之感。
一夜很快過去。
因著昨晚睡下太晚,燕薑起身時已經過了該去跟蕭皇後請安的時辰。不過因著最近燕王對她的改觀以及胡家事情的發生,蕭皇後對她的態度從之前的苛待變成了無視,如此倒也讓燕薑的日子過得更為舒坦些。
一個人呆愣坐在床上回想著昨晚的事情,關於林思齊的為人,徐行始終沒有說出個所以然來,隻讓她離他遠些,莫要太過信任。
話雖如此,可已經走到這一步,盡管她已經明確劃清了與林思齊之間的界限,但如果真出了事,隻怕她還是會不由自主想到他。
這就是依賴的壞處,她早就知道,可卻又一次淪陷。
起身喚柳岸進來伺候,燕薑坐在梳妝台前發呆,偶向後看去卻見柳岸正一臉擔憂地看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