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的眼神，陌生的氣氛，陌生的對峙。
可站在麵前的那個，卻是最熟悉的人。
燕薑不知道自己此時此刻應該做出怎樣的表情和反應，她猶如一尊雕像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晚風輕徐，揚起她如墨發線，月影淒人，將她的身形拉得很長。
一直懸著的心在這一時刻似乎遭遇重擊般緩緩墜落無形，她想開口，卻發現自己似乎忘了怎麼說話。
眸底映著對麵人的樣子，那雙飽含冷冽的眼睛讓她覺得正在被淩遲一般難以忍受。燕薑終於忍不住邁出一步，卻見林思齊徑直走了過來。
停在略有五步的距離外，林思齊深吸口氣，緩緩道：“燕薑，是你。”
“竟然是你。”
早已預料的開頭卻在真正聽到的時候有些心顫，燕薑逼迫自己直視林思齊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不該出現在這兒。”
聞言，林思齊竟是撇嘴一笑，那笑容中的嘲諷幾乎讓燕薑覺得無所遁形：“我原本也不想出現，畢竟我從未懷疑過你。隻不過……老天不許。”
說著，他將手中一直握著的一個布袋扔在地上：“你的身上有跟這裏麵一樣的味道，而這個東西，是今晚有人下在我的酒水裏的。”
不用去看也知道這是什麼東西，燕薑眉宇輕蹙，垂著的手不自覺握緊：“不是我。”
“我當然知道不是你，我對你還有用，你又怎麼會對我下手？”林思齊說著，笑容越發嘲諷，“更何況以你的聰明才智，若想真得殺我，隻怕不會用如此卑劣的法子。”
這種聽起來更像是諷刺的話讓燕薑心裏募得一緊，可她卻無法去向林思齊解釋什麼。
能解釋什麼呢，他們之間本來就是一場交易，各有保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可她唯一想不明白的是為什麼在麵對這樣的林思齊的時候，她會覺得呼吸困難，心裏仿佛很是痛苦。
“我知道你怪我沒有將兩大樓的消息告訴你，但我並不認為這樣做有什麼不對。林思齊我說過，你我之間的交易僅限在那塊玉牌，再多的內容並不包括其中。如果你覺得被騙了我很抱歉，就此想散夥我也沒有意見。”
燕薑說著低下了頭，剛才的這番話已經讓她用盡了力氣去劃清界限，可心口隱隱傳來的痛感卻讓她沒辦法再去驗證林思齊的想法。
就這樣吧，就這樣讓他覺得我是一個冷血無情又極其討厭的女人吧。
隻要這樣就好。
燕薑這樣想著，卻沒發現林思齊在她出神的時候已然減去了最後的五步距離。一如往昔般貼近，一如往昔般站在她麵前，他看著她，伸手按住她的肩膀，慢慢彎下了腰。
貼近的表情和麵龐越發清晰，帶著木蘭花香的氣息將燕薑全部包裹。而當她感受到那股來自林思齊的溫熱呼吸時突然意識到對方要做什麼，她下意識掙紮抵抗想要後退，卻被林思齊按著動彈不得。
他側開了頭，薄唇毫無預兆地烙在了她的唇上，那麼冰涼的觸感讓燕薑渾身輕顫，卻讓她失了避開的念頭，隻這般站著承受，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感覺。
並未有下一步的動作，林思齊的唇停在燕薑唇上，濕熱的呼吸慢慢變得灼熱起來。可他除卻握著燕薑肩膀的手越發緊之外，整個人一動不動，似乎在等待什麼。
良久過後，林思齊拉開唇瓣的距離，略帶酒意的呼吸撲在燕薑麵上。他斂眸，唇滑過燕薑的側臉來到她的耳畔。
“燕薑，你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嗎？”他說，雙手更加用力。
整個人的意識還停在剛才那個吻中，燕薑雙眼迷離越過林思齊的肩膀看向遠處，她忽然覺得很辛苦很累，仿佛整個人都站不穩一般。
手下意識攀上林思齊的手臂，燕薑握著他的胳膊，拉回視線看向他深邃的雙眼：“怎麼會沒感覺呢……吻我的人是你……我怎麼可能無動於衷……”
心中的酸澀和苦楚，那被掩埋在暗處永遠不能訴說的秘密。那一步步走來，彼此相攜的默契和陪伴。兩種不同的情緒****夜夜在她腦海中翻騰不休讓她難以招架，她不想再走從前的老路，可是卻在名為“林思齊”的大道上停不下來。
不想承認，不願軟弱，不肯再去承擔超出計算範圍內的東西。所以才索性扮演成一個冷情寡淡的人，隻為利益，隻想報仇。
然而還是沒有做到啊，就在她以為自己無堅不摧的時候，這輕輕一個吻，卻卸去了她所有的防備。
她的心裏是有這個人的，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卻會在很久以後都橫亙在心尖。那種陌生又熟悉的感覺總是會讓她想起前世的遭遇，因為害怕，所以假裝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