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薑所謂的馬上動手便是找來了禦膳房這些日子為沈嬪製作膳食的人。索性宮中每一項事務都會精細記載於本子上,是以派人取來了禦膳房的記錄本後,燕薑便在燭火下細細翻閱。
由於事態緊張,林思齊並沒有回居住的寢宮,而是破天荒留在了西涼殿內。在他看來盡管燕薑的名聲很重要,但是眼下她的性命要比名聲金貴多了。
一天一夜都沒有休息,連他都有些心神疲憊,更何況麵前這個女子?
燭火下的燕薑麵色蒼白但雙眼卻十分有神,她目不轉睛盯著手中的記錄本細細查看,認真的模樣讓旁人看著隻覺得很有魅力。燭火偶爾微顫,燕薑秀眉輕蹙但並不見煩躁,似乎對她來說,這樣的事情早就習以為常。
想起她說過的之前的生活,林思齊心中泛起一陣漣漪,說不出是心疼還是酸澀。
事實上他們是一樣的人,不管從身份還是處境來說都那麼相像。隻可惜……
走上前去雙手按著燕薑的肩膀,林思齊俯身湊到她耳邊,柔聲道:“天都快亮了,趁這時候躺一會兒吧。”
燕薑沒有回頭,隻把手搭在了林思齊的手背上:“馬上就看完了,不過到現在還沒發現有什麼疑點。”
她說著,收回手,指尖輕點上麵的內容:“全都是按照保胎的效果來做的,而且因為父王很看重沈嬪這一胎,所用的東西都是上品。”看到最後一頁,燕薑輕歎一聲合上記錄本,“你也知道,上等食材中如果摻了雜物,很容易會被發現端倪。而且我聽說沈嬪的孕期反應很厲害,估摸著那麝香不是下在這些東西裏的。”
“拿走麝香的是她宮裏的宮女,如此一來什麼地方都有可能沾到。她經常走動難免有碰到的時候,所以不一定是下在飯食裏。”
“但若照你所說那人真的把麝香下在別的地方,今晚在梨尚閣的時候我不可能發現不了。”
聞言麵上不禁露出苦笑,林思齊刮了下燕薑的鼻子,無奈開口:“你當你這是狗鼻子嗎,還什麼氣味都能聞到?”說著,一把拉起燕薑,強硬把她拽至一旁的軟榻上,“聽話,先躺一會兒,天大的事也要養足了精神再說。”
抬頭看著林思齊滿目溫柔的模樣,燕薑不知怎麼,忽然伸手將他攔腰抱住。頭埋在他的胸口,燕薑放肆吸著他身上的木蘭花氣味,良久,才悶聲道:“幸好有你在。”
心中微微觸動,林思齊反手將她抱住。然他望著燭火的眼睛卻滿是複雜神色,那種呼嘯而出又片刻轉沉的色彩似乎連他自己都沒發覺,有多無奈。
不過一個時辰過點兒,天就已經大亮。林思齊小憩過後睜眼,映入眼簾的則是燕薑側在軟榻上的身影。他望了許久,內心竟湧出一種說不出的滿足,想至此他不由得苦笑自己沒用,又不是沒見過女人,怎麼每次見到她就迫切地想把她娶回去?
情根深種……腦中忽而閃過這四個字,林思齊原本柔和的麵容募得添了幾分蕭索。他垂下頭深吸口氣,鎮定許久才恢複往日溫和公子的形象。他起身上前,正準備將薄被替燕薑往上拉拉時,低頭卻見佳人已經醒了。
“怎麼不多睡會兒?”柔聲問著,林思齊側身倒了杯水遞過去。
“死了以後多得是機會睡。”燕薑打了個哈欠,起身扭了扭脖子,“柳岸回來了嗎?”
“還沒有,”說著,他上前替燕薑攏了攏頭發,“你先梳洗一下,之後我跟你一起過去。”
點了點頭,燕薑看著林思齊走出去的背影唇角不自覺微微上揚。側頭看著鏡中的自己盡管憔悴但雙眼卻滿是柔光,不由責怪自己太過沒用。
好歹也是活了兩世的“老女人”了,怎麼偏偏遇到林思齊的時候就各種把持不住?
無奈地歎了口氣,燕薑梳洗過後來到院中,見林思齊也已經換了身衣裳,心想對方應該是趁著剛才的空檔回了趟寢宮。
二人不再多說,直接就向內務府的方向走去。然在剛出了西涼殿沒幾步,燕薑就看到前方不少宮人從梨尚閣所在的方向走出,手中大包小包端著好些東西,而目的地則是衝著冷宮的方向。
心中一驚,燕薑急忙上前叫住領頭的太監。環顧一圈見這些東西好像都是沈嬪的,燕薑眸色漸沉,出聲問道:“你們這是做什麼?”
“回公主,這些都是沈嬪之前置辦的東西,現在準備拿去冷宮旁邊燒掉,免得娘娘醒來瞧著傷心。”
聽這話沈嬪竟是還未醒來,燕薑腦中一道精光滑過,語氣不善:“沈嬪還未醒你們就敢擅自動主子的東西,誰給你們的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