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輿內十分安靜,元宸閉目養神,蕭清也未再說話。或許是因為肩輿內十分暖和,又或許是因為她太過疲倦,沒多久,蕭清眼皮便開始打架,須臾,頭一歪,便倒在了一旁。
小幾上香爐嫋嫋生煙,淡淡的龍涎香浮動。
元宸緩緩睜開眼,將幾上的龍涎香熄滅。目光落在腿邊沉沉睡去的人,長臂一攬將她帶入懷中,緩緩褪下她的衣襟。一層層解下她胸口上的繃帶,拿出一個玉瓶將藥抹在她淤青處,輕輕揉開。
紅眸掃到她束胸的白布,指尖輕輕一挑徑直解了下來。沉睡中的蕭清不安地動了動,卻怎麼也醒不來。
“嗬…睡著了都不不安生麼…”
元宸撩起她鬢間的碎發,望著她蒼白的臉,緩緩揭開她臉上的麵具。
清麗脫俗的麵容,此刻泛著病態的白。淡色的唇抿成一條凝重的弧度,眉宇隱隱透出一抹不安。元宸指尖輕撫上她眉心,隨即緩緩遊移到她蒼白的臉頰,最終來到她唇邊。
唇色很淺,有些幹燥。淺淺的氣息溢出,輕輕打在他指尖。他紅眸微閃,不由摩挲著她的唇瓣。
他厭惡女子塗滿朱紅的唇,那種鮮紅的顏色讓他想到血。所以,他從不觸碰女子這個地方,那種透著甜膩的氣味讓他作嘔。
隻是,懷中女人幹淨的氣味他絲毫不覺得厭惡,反而…想靠近。
他不由俯身,一點點靠近那抹淡色的唇,越來越近,他甚至能嗅到她身上清冽的氣息…如此甘甜,美味,讓他想品嚐,勾勒,掠奪…
就在快要貼上她唇瓣時,他停了下來。須臾,緩緩支起起身,紅眸淡淡落在她臉上。魅唇微勾,一抹低醇的笑從他口中幽幽溢出。元宸懶懶支首,眼底深處是濃濃的興味。
這種感覺,倒是不壞。
“往後的日子應該不會無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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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輕微的震動,蕭清驀地驚醒。猛地坐起,掀開簾子,外麵已經一片漆黑。
肩輿內不見元宸身影,蕭清一驚,忙出了肩輿。外麵立在幾名紅衣男子,見她下來也未阻攔。蕭清腳落地,打量四周。他們是在官道旁的一個荒林中,四周十分寂靜,罕無人煙。
“請問你們殿下呢?”
紅衣使者仿佛雕像佇立在原地,一聲不吭。
蕭清無奈,朝官道上走去。須臾,她遠遠看見一個亭子,亭中男人背對著她,兩名紅衣使者守在亭外。
蕭清迅速走過去,元宸坐在亭中,一名紅衣使者在旁為他烹茶,小爐中火燒的正旺,一縷茶香幽幽散開。
他倒是會享受。
“醒了?過來坐。”元宸指了下對麵,蕭清走過去坐下,“就在這?他們何時會到?”
元宸懶懶道,“急什麼,等著吧。”
蕭清心中著急,可卻無可奈何,頻頻望向官道上,眼底是深深的焦急。
元宸輕瞥了她一眼,“雲瀾閣閣主出行,會有一名以上護法相隨,百名閣中死士護駕,你確定能從她手上救到人?”
蕭清麵色凝肅,“無論如何,我都要試試。”
元宸執起桌前玉杯,緩緩啜了口茶,“是麼,就算是死也要救他出來?”
蕭清目光凝望官道,不語。
元宸緩緩放下杯子,“你知道那女人為何進京嗎?”
蕭清轉頭,眼底閃過一抹詫異。
雲瀾閣閣主,是女子?
“蕭清不知。”
元宸薄唇微勾,“為了與大祁帝王履行婚約。”
蕭清身子瞬間僵住,臉色刷白。
“嗬…看來本殿的侄兒沒告訴你啊,曆任帝王都需迎娶雲瀾閣的女子為後,這是大祁與雲瀾閣早就定下的約定。那女人與侄兒的婚約,早在承乾帝在位時就定下了,蕭卿不知?”
蕭清半天才回過神,眼瞼緩緩垂下,“先帝的皇後,也是出自雲瀾閣?”
“她是上一任閣主。”
“雲瀾閣的閣主皆是女子?”
“並不全是。本殿記得第十三任就是男子,他的女兒就成了祁國當時的皇後。”
蕭清麵無表情轉過頭,不再說話。
元宸唇角微勾,魅惑妖嬈。
不知過了多久,官道上還未有動靜。蕭清起身,淡淡道,“我去看看。”話落,便匆匆出了亭子。元宸也不攔她,任她離開。
蕭清待走出亭子好遠,才緩緩停下。月光將她身影拉得很長,久久佇立在原地。須臾,耳朵動了動,她驀地抬眸,目光銳利。身子靈巧地躍上旁邊的高樹,朝遠處眺去。
蜿蜒的夜路中,隱隱傳來馬車的聲音。須臾,出現一條百人長的隊伍,在夜幕下緩緩行進。蕭清從樹上躍下,沿著荒林朝那處奔去。
百人的隊伍悄無聲息在官道上行駛,隊伍中間有一輛華貴的馬車,是普通馬車的三倍大。四匹汗血寶馬並排前行,馬車兩邊是八名侍女,皆麵容姣好,身段窈窕。
馬車做工精致,單是車輪就有一人多高,是用罕見的金絲楠木所做。淺藍色的錦帳,牡丹暗繡,蝶舞紛飛,雍容而大氣。簾子垂落,看不到裏麵坐了何人。
這時,一道婉轉悠揚的女聲從車中傳來,如夜色鶯啼,清澈動聽,“夕顏,到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