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友誼峰雪景(節選)(1 / 1)

文/崔合美

在南方,我上過衡山,攀過南嶺,登過五指山,也遊覽過肇慶七星岩和桂林獨秀峰,雖然有的奇美,有的壯麗,但都是清一色的蒼山翠嶺。友誼峰呢,與它們形象迥異,一身銀裝素裹,仿佛粉妝玉砌,顯得分外妖嬈。當我來到天山北麓的阿勒泰,站在向西奔流的額爾齊斯河畔,遠遠眺望它的時候,一顆好奇的心就被它牽住,隻想著攀上這座“一腳踏三國”的峰巔,去盡情觀賞神秘奇詭的冰山。

可是,我不是登山隊員,隻能望山興歎!

說來也巧。阿勒泰機場上有架軍用直升飛機,正準備飛往友誼峰南側一個山口的我國邊防哨所,為守衛風雪哨卡的戰士運送書報信件和給養。我憑著一個老兵對部隊的真誠,感動了部隊的負責同誌,批準我乘坐這架直升飛機,到那個邊防哨所去看一下。雖然隻能匆匆看上一眼,但畢竟是能領略這祖國西北第一山的英姿了!

我興高采烈地登上飛機,一顆心立刻展開翅膀,從鮮花擁抱的草原機場上掠起,一頭鑽進茫茫雲海,向著北方飛去。

或許因為凝成草原天空雲彩的水汽,是從花朵中間蒸騰出來的,是鮮花孕育的,有著花的情思,所以,飛機四周的雲海,也像是一片花海。一團團雲絮,有的緋紅,有的橘黃,有的淡紫,有的粉白……每塊雲都被霞光鍍得晶瑩透亮,四周都鑲著一道金邊。濕潤州的雲,仿佛是剛吸吮朝露而抖開的嫩鮮鮮的魚瓣花:潔白的像山茶花,嫩黃的像月季花,朱紅的像大麗花,就連那圓圓的旭日,也宛若一朵火紅的牡丹花,綻開在瑰麗斑斕的花叢中。風吹著彩雲,婀娜地遊移,好似花海泛滾著一層層彩色的波浪,飛機在雲裏飛翔,如同在花簇中穿行,一朵朵彩色的雲不時從遠方湧來,又輕輕從身邊流走,一點點從雲隙裏漏出的陽光,亮晶晶的,在雲絮間閃耀一下又消失了,好像飛機撥拂花枝,花蕊上的露珠紛紛濺落一樣。

雲彩是秀美的,可是,我不願留在變幻的雲間。我要上友誼峰去,去看我平生未見識過的冰山!

飛機似是被我的情懷感染,越飛越高了,越飛越快了。四周的雲霞漸漸淡褪著色彩,後來都變成一種單純的白色,而且,雲團越來越密,越來越厚,機身上下,鋪天蓋地,一片銀白,如同駛進了大浪卷拍的海洋。許多雲團失去了輕盈婉約的姿容,變得十分凝重,一動不動,好像一座座白色的島嶼,出現在白色的驚濤駭浪中間。許多雲塊被風揚起,朝飛機拋來,碰撞成雪浪花模樣。或許是一些淡薄的雲絮,經受不住撞擊,變成碎紙片似的,紛紛揚揚地在舷窗邊飄灑,看去像是潑灑著的雨珠。這時,機艙裏的空氣漸漸變涼,到後來,我感覺像是被放進了冰箱。

說話間,飛機已經在軟綿綿的雪地工輕輕地降落。我跳下飛機,立刻被眼前奇麗的冰山雪景迷住了!

乍一看,天是白的,地是白的,雲是白的,山是白的,整個世界猶如一張潔淨的白紙,全然沒有南方下雪時那種天低雲暗、陰晦冷澀的感覺。再一細看,許許多多險峰峻嶺,像是一位國畫大師描繪的景物,漸漸地從茫茫白色中顯現出來。它們披著一身白雪,站在遊移翻滾的白雲中,錯落有致,遠近連綿,菱形的友誼峰尖刺破雲層,直指天際,更顯得雄奇峻峭;縱橫的溝壑像是畫師用淡墨勾出的小徑,在群峰中蜿蜒。一株又一株老紅鬆樹,舉著一把雪傘,兀立在巉岩峭壁,鬆針尖上凝結著一條條冰淩,在風中搖晃,互相碰撞,濺出叮叮的響聲,像是畫師畫出的樓台亭榭,點綴在山巒之間。從雲縫中潑出的陽光,一片片地灑在雪山上、白雲上,山峰、雲團和樹都變得玲瓏剔透,如同玉琢貝雕,更有那風吹雲動,跳晃的大樹敲出陣陣樂聲,而從高崖上懸垂著的好幾尺長的冰淩,在陽光下閃著光芒,像是一道道傾珠瀉玉的飛瀑流泉,呼嘯的風聲如同水擊崖底的吼聲,使冰凝雪壓的大山成了一幅有聲有色的大畫,蒼蒼莽莽,氣勢壯闊,讓“恰如一夜東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一類描寫雪景的詩句也失去了色澤。

更壯美的,要算那些在風中飄動的雪花了。這裏的雪花確實比在南方見到的大得多。拳頭粗、碗口粗的雪絮,從高空撒下來,攪得一縷縷從雲隙間穿過來的淡黃色陽光斷斷續續,閃跳晃蕩,顯得變幻莫測;陽光滲進雪花,雪花變得晶瑩,有的還吸收陽光的色彩,變得五彩繽紛,光怪陸離,仿佛滿天落下金珠翠玉似的,使天空變得神奇瑰麗,使雪山更顯得壯美無比。

就在這冰雕玉砌、彩玉飄飛之間,忽然現出幾點碎紅,幾點人影,悄然飛進畫麵,給壯美的景色增添了幾分嫵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