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章 拜師(下)(2 / 2)

這個人情,實在有些重了。

她心裏一歎,恐怕過上幾日,從襄陽出去的密信就該到京裏了,真不知是福是禍。

夏侯介揮了揮手,看起來有些疲憊:“我身子不好,今日就不能教你了。從明天起,我每天教你兩個時辰,剩下的時間,你要抄寫我教過你的內容。”

他淡淡地說,“你那幅圖不錯,真是可惜了。以後你不必看陣法方麵的東西,我每日用半個時辰教導你兵法,能不能領會全看你自己的才智。”

怎麼突然說起兵法的事?

秦憐心中奇怪,先頭夏侯先生才說女子無才便是德,學兩個大字不過充充場麵就罷了。她臉上卻半點不敢表露出來,笑著應了。

膝蓋又悄悄挪動兩下,夏侯介這是打算將脾氣發在自己身上了。

秦憐惆悵地想了想,日後的日子怕是不怎麼好過了。

終於,夏侯介將茶碗磕在桌子上,“你先回去吧。”

秦憐如蒙大赦,趕緊告辭了出來。

從退蘭居回到內宅有些不便,來來往往總會遇見些男子,秦憐平日總會沿著退蘭居東麵的一條僻靜小路繞回去,但今日她神情許是有些恍惚,竟然穿了回廊走了花園湖畔的鵝卵石的路。雖然也算是寒園偏僻的地方,但到底已是外宅住了人的位置了。

走到這裏時她才醒悟自己走錯了地方,但也不好再退回去,隻好硬著頭皮盡量在牆角樹下這種地方走。

也是她竟然忘了前幾日偶爾聽到的那次壁角,沒有多做些警醒。將軍府外宅這種地方,人多且雜,服侍的下人比內宅更多一些,愛嚼舌頭的也更多一些。

秦憐才打算從這邊牆角轉過去,就聽到那邊兩個人的聲音。

“之推今日有些不大尋常,雖然他一向不怎麼尋常,我卻未想過他竟會注意這位秦夫人。不過說起來,那秦夫人一介女流,卻性子剛烈可比男兒呀。”

之推是夏侯介的字。

能用字稱他的,必定是哪位官職與他相仿的大人或者將軍,而這說的,也必定是今日的事情。

秦憐心中暗暗叫苦,今日可真是走了****運,不過走錯路而已,就能聽到這種不尋常的壁角。

“據說那位秦夫人過幾日就要啟程回京,夏侯這樣做怕是要對她回護一二吧。”

這一位卻是個聰明的,一下子點明了緣由。

另一位笑了起來,顯然不讚同這種說法:“我看之推這樣做不像是幫秦夫人,反而是與她有仇,要害她日後的日子不好過呢。”

能將旁人的好心理解為居心叵測,這一位定然是個不好相與的人。

秦憐數了數,似乎是兩位大人。她可該怎麼過去呢。

她這邊心急,那兩位卻是軍情大事都比不得散步聊天更有趣些。

“為何是要害她呢?”

那位笑道:“之推的身份與你我不同,當初平定北方,攘除內亂,輔佐當今皇上登基,都有之推的功勞,皇上封他為江平侯,他卻固不肯受,後來又以身體不好為理由,執意到軍中來避世。你可說說,邊城前方這種地方哪裏是避世修養之所,但偏偏被他活成了這般安逸模樣。若非有皇上寵著,怎會有這種可能。皇上信重之推,若是知曉他收了位徒弟,必然會生出好奇心來。便是秦夫人未來的公公,那位陳王,怕是也不會輕易放過了她。你倒是說說,之推這不是在害她嗎?”

秦憐這個壁角聽得,實在令自己心憂。

她倒沒想到,不過是夏侯介要收個徒她要拜個師,便可以有這麼多事情生出來。

王侯之家的日子,看起來的確沒那麼好過。

滿園春色,秦憐卻覺得有些寒意生出來。

從前日日與死靈打交道,活人沒瞧見過幾回,卻鮮少有畏懼的時候。如今日日與活人打交道,連個鬼怪精靈也遇不見,可是心下卻日日生出恐懼來。

眼下這般處境,別說護著一雙兒女長大,她自己的命都還不是自己的。

那廂裏的人突然感慨一聲:“我瞧著秦夫人是個有福氣的人,聰明人都有福氣。”

秦憐握緊的手突然就鬆開了,取了帕子出來遮住臉孔,轉過牆角,看到兩個在樹下下棋聊天的人。

她也沒走過去,隻遙遙行了一禮,便轉身走了。

那兩位她認識,正是將軍帳下的軍師馬玉恩和虎將趙永烈。最後那句感慨,便是那位虎將趙永烈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