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1 / 2)

金陵的冬日潮濕陰冷,暖陽熠熠生輝,卻無法為寒冷的冬,增添一絲一毫的溫度。

盧府的偏門處,有一個與富貴的盧家格格不入的院。四方的院子,三間低矮的茅草房,兩棵凋零的枝椏亂顫的梧桐樹,一池冒著森森寒氣的塘。

雜亂無章,處處破敗。

盧柬就站在那令人目眩的陽光前,笑容很溫柔,似乎能穿透世間所有的障礙,照射到心底。

楊毓低著頭,眼睛緊盯著自己凍得有些紅的潔白玉足,靜靜的站在他麵前,妖冶豔麗的麵容上沒有絲毫表情,如雲的烏鬢旁,別著一朵白花,生生的刺痛了他的眼睛。

盧柬似乎竭盡全力才能保持這樣的溫柔,一雙陰翳的眼緊盯著楊毓,半晌的靜默,仿佛時間靜止,隻有呼嘯而過的北風,出呼呼的聲響。

盧柬抿了抿被風吹幹的嘴唇,聲音冷漠而語調又帶著哀求道:“秀弟是被浪蕩子所殺,與盧家並無幹係,九江王來金陵一趟不易,你快打扮打扮前去陪伴,莫要讓九江王厭棄了盧家。”

楊秀,是楊毓的親弟,那是這麼多年以來,唯一能夠支撐她活下去的力量。那個自聰慧秀雅的弟弟,卻被盧家的當家主母所害,橫死街頭。

楊毓一雙流光溢彩的美目,緩緩的將目光移到盧柬的臉上,櫻紅的唇角扯出一抹豔麗無邊的笑道:“若不是妾無意間得知,不知郎主打算何時告知阿秀的死訊?”

此一問,語調平和綿軟,卻字字帶著刺。

盧柬最是了解楊毓的個性,雖然她及笄前脾氣驕縱,但嫁入盧家後,因著盧家手中握著楊秀,而逐漸變得綿軟,凡事皆聽從盧家的安排。

此刻見到她笑魘如花的模樣,不免心底也升起了一分愧疚,臉色有些遲疑。

楊毓見他欲言又止,唇邊蕩起一抹清豔的笑容,她知道,這樣的笑,可以融化世間一切的冰霜,聲音如碎玉般,帶著綿長綿長的委屈:“郎主,阿秀何辜啊。。。”著她笑的更加魅惑,眉心那一點殷紅的美人痣映襯著冬日的陽光,美得格外驚人。

盧柬心裏的不舍愈蔓延,終於挪動步子,心疼的將楊毓拉進懷裏,脫下了身上的銀灰的狐裘大氅,披在楊毓略顯消瘦的肩膀,安慰的拍拍她的後背:“阿毓,你是知道我的,這次九江王駕臨金陵,是點了名的要你過去做客卿,若不是如此,郎主如何舍得你。”著,他心痛的長歎一口濁氣。

客卿啊?楊毓唇角冷笑,下有誰人不知九江王好色如狼?

楊毓豔麗絕倫的臉頰貼在盧柬溫暖的胸口上,原本姝麗的笑顏蕩然無存,她不著痕跡的從袖口抽出一支金鑲墨玉雷紋步搖,輕柔的道:“遙想當年妾十四歲,阿翁陣亡,楊公可憐我與阿秀孤苦無依,收留了我們,而盧公也並沒有因為阿翁離開而厭棄,反而三月後就將妾迎了進門,雖然是將妻為妾。。。但阿毓不恨,不怨,隻想從此相夫教子,侍奉公婆,可是,一次,兩次,三次,你將阿毓送與他人享用,虧了你不嫌棄阿毓髒了身子呢。”楊毓的聲音極為好聽,那溫柔,那軟糯,帶著能夠讓人蝕骨媚心的魅力。這樣飽含深情的講述,卻將今生所有的委屈,所有的痛都坦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