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了,近了……
又是血蓮,卻不同於三年前隻屬於俊秀的那一朵。
又是血蓮,一大片,一大片……在白色的雪地盛開……淒涼,刺眼……
“不要……不要……”
那一個小時,允浩和俊秀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呼吸,怎樣移步,怎樣閉上眼睛,又怎樣睜開眼睛的。
眼前一團團慌亂移動的醫生和護士的白色身影,像一團團飄忽行進的幽靈,而那個看起來似乎比平時在電視裏看到的放大了無數倍的手術室,仿佛一個巨大的黑暗洞穴,一旦進入,便再無生還的可能。
滴答……
手術室上方的紅燈應聲亮起。
來回忽閃的兩扇門也被推牢靠緊。
是生,還是死?
是生,還是死!
在門被徹底關上的前一秒,俊秀恍惚地向裏麵望了一眼:心跳儀紊亂的跳動著。血袋不知被從哪裏吹來的瘋吹得前後搖晃。手術台上的有天慘白的失去生氣的臉。還有他身上纏著的白色繃帶上的血跡還在不斷擴大,是那些被橫豎織牢的密密麻麻的棉線在貪婪的吸著他身體裏的血漿。
肆意的狂笑。
得逞的狂笑。
無情的狂笑。
俊秀知道耳邊響起的狂笑聲是真實的,不是虛幻的,他……他要帶走有天,他要帶走有天!
於是,那些雜亂的情緒開始在身體裏奔湧燃燒,想要逃竄的,驚恐的,孤寒的,拚命的……堵在俊秀胸口的氣團迅速膨脹,他的身體仿佛撕裂般地疼著。
他用力抓住胸口的肌肉慢慢閉上眼睛,雙腿麻木的幾乎再也承載不了上身的重量。
他倚著牆癱軟地跪在地上,雙手掙紮地撐住地麵,顫抖著……劇烈地顫抖著。
五感帶著一種鄙夷、輕蔑的意味殘存在體內,模糊地感知著周圍的一切。
“吱”地一聲,似乎手術室的門被推開,從裏麵出來一個不知是醫生還是護士的人。
“醫生……醫生,請問……麻煩您告訴我,裏麵的人怎麼樣了?有天……有天他怎麼樣了?”
是允浩帶著哭腔的顫抖的聲音。
“失血過多,後腦受到劇烈撞擊……全身上下多處擦傷,還有內髒……內髒還……”
這個人的話還沒講完就被裏麵突然響起的一個高尖的聲音打斷了,“劉醫生,病患心率衰竭,心跳也時有時無……”
“馬上打強心劑,準備電擊板。”
“醫生,醫生……求求你,求求你……請你務必保全他的性命!請你務必保全他的性命……拜托了,拜托了……他不能死,有天他不可以死!”
“你快起來,你先起來……我們會盡全力的,快起來吧!”
“醫生,拜托了……請你一定要救活他,我們……我們會用一輩子報答你的……有天……有天啊……”
吱……
醫生進去了,門又被關上。
安靜,死亡一般的安靜把走廊的燈光浸染的忽明忽暗,像置身於一片荒無人煙的沼澤地,無論前進還是後退,都是50%的死亡機率。
一步,隻需要這樣的一步,便可以得知和感覺到最簡單的生與死。
那就把自己當作一個死人去繼續吧,這是最壞的結果。
想到死,就不會再覺得寒冷,再覺得害怕了。
“俊秀啊,不要再擔心了……這個世界上還有比麵對死亡讓你覺得更加艱難和恐怖的事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