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分鍾之後,眼睛終於恍惚地眨了一下,眼球兒的酸澀幾乎連一秒鍾的時間都沒用上就直接從眼眶貫穿至腦後。似夢非夢的感覺依然籠罩在他四周的空氣中,他依然無法確信,依然悲傷的不想回到現實,而帶給他所有這些痛楚的原因隻有一個……他的左手邊沒有了那個人,整整五天他都沒有觸碰過她,哪怕是她的聲音。
他就這樣又跌入了一陣思緒,那個鎮定淡漠的眼神仿佛不再是記憶的複製品。
“我……想要一個人靜一靜,你可以不跟過來嗎?如果你對我還保留著那麼一點點的信任和眷顧的話,就好好守著有天哥吧。”
那麼現在呢?你讓我好好守著的有天哥已經回來了,我以為一切都結束了,可是你卻把我一個人留在這個空蕩蕩的房子裏,力尹啊,你在以這種無聲的方式實施你的懲罰嗎?你在告訴我:金俊秀,你錯了,你大錯特錯了,真正結束的不是那個孩子的生命,也不是所有的磨難和不幸,真正結束的……是我們的婚姻。
淚腺一瞬間就被那種無形的抽痛擠壓到快要爆裂,眼淚在眼眶中無力的打著轉,俊秀用力吸了一下鼻子,眼淚就被震出了眼角,流下。
那一刻,他以為自己快要死去了。
再一次睜開眼睛,燦爛的陽光懶洋洋地照進屋子打在他全身,迷迷糊糊地坐起來,因為無法抵擋的頭痛又重重向後倒進枕頭,他沒有喝酒,一滴都不曾喝過,卻是宿醉般的頭痛。
哢嚓……砰……
轉動門鎖的聲音很輕,脫鞋的聲音也很輕,可是這幾聲他盼望已久的斷斷續續的從門外傳來的聲音卻足以令俊秀的精神為之一振,他像一個又被重新上緊發條的玩具一樣興奮地衝出臥室。
“力尹呐……”顫抖的呼喚把一室溫暖的光線拉動的有些憂傷。
站在玄關裏的曉婷因為沒有想到這時候俊秀會在家裏而顯得很吃驚,可是下一秒,她的眼神卻跟著俊秀那聲急切的呼喚和他此時狼狽的樣子一起憂傷起來。
這個人……他還是細亞俊秀嗎?
喑啞的聲音,蓬亂的頭發,落魄的眼神,皺巴巴的襯衫,褲腿胡亂挽著的仔褲……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停在曉婷的視線中。
“婷……婷婷,原來是你啊。”那聲音仿佛是從一個很深的洞穴中傳出,空曠無力。
曉婷用力握了握手裏的提包,慌亂地垂下眼瞼,點頭,“哦,原來俊秀哥你在家啊,今天沒有通告嗎?我剛才在公司看到在中哥了,以為你們會在一起。”
“是嗎?看到在中哥了?”俊秀僵硬的笑著,眼睛四下裏張望,依然漫無目的。
這讓曉婷有一絲錯覺,仿佛他此時此刻所站的地方不是他的家,而是一個讓他心生恐懼的陌生的地方。
就是這樣的一個細亞俊秀,讓曉婷窒息般地難過和難受,她很想哭,卻哭不出。望著客廳裏最醒目的位置上懸掛的那張巨大的結婚照,她從來沒有一刻這麼恨過自己。
“進來吧,站在那裏做什麼?”
再回過神,俊秀身上已經有了細微的變化,蓬亂的頭發被按下了,皺巴巴的襯衫平整了些,褲腿也被挽下了。他朝曉婷點了點頭,一個人走到沙發邊坐下,他沒有穿襪子,腳板與地板滯澀地摩擦著,發出格外淒涼的“咕唧咕唧”聲。
曉婷歎了口氣,走到俊秀對麵的沙發坐下,把脖子上的圍巾一圈兒一圈兒慢慢繞下,她在等她問,問自己這幾天關於力尹的所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