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白葉淩深陷的眼窩,通紅的眼睛,還有下巴上的胡茬。軒轅燁心中何嚐不明白,這男子定然也是星夜兼程從邊疆趕回來的,更何況先前還有聯軍圍城,想必也是十分疲憊了。隻是為了靈犀,便可以堅持這許久,這份心思,軒轅燁也為之動容。
“白葉淩。”軒轅燁大手放在膝蓋上,麵色卻比先前緩和了不少。聽軒轅燁叫自己,白葉淩強打了精神,“微臣在。”
“此次你擅離職守,的確罪無可恕。”軒轅燁這樣說的時候,還期望從白葉淩臉上看到一絲退縮的神情,隻是未能如願,白葉淩依然堅定不移。軒轅燁笑了笑:“但朕念在你救靖貴妃有功,而你父親又已經趕赴邊城。就不予追究了。但是,朕有個要求,聯軍日益猖獗,這次,你若不平邊患,便永遠不許還朝!”
白葉淩略一思忖,嘴角卻揚起自信的笑容道:“微臣必不辱命!”說罷有些不舍的望了望靈犀的寢殿。軍情大於天,他恐怕沒有時間等待靈犀醒來了,但願靈犀醒了發現自己不在,不要怨恨自己才好。
靜室生香。外麵雖然是寒冬臘月,可靈犀的延禧宮中卻溫暖如春。靈犀失血過多,昏迷之中也總是怕冷,軒轅燁讓內務府預備了兩個碩大的炭盆,裏麵放著最好的銀碳,將延禧宮中熏得暖暖和和的。
內務府的人為了討好靈犀,特意從花房裏準備了各種鮮花,嬌豔欲滴的盛開著,擺放在延禧宮中的每個角落。
整個房間內都充斥著百花的香味,令人心曠神怡。
霏月一日三次為靈犀擦洗傷口,又用最好的金瘡藥為靈犀敷上。各種補血益氣的藥材,當歸黨參一類的,不要錢似的送進延禧宮。
軒轅燁尤嫌不足,將太醫院醫術最好的太醫都抽調到延禧宮來,竟將太後都晾在一邊。
傷口因為蝕骨水的緣故,都紅腫的厲害。人也時而昏迷時而清醒的發著高燒。這幾日軒轅燁卻是幾乎將朝政都搬到了延禧宮中處理。除了早朝時分,其餘的,都在靈犀寢殿的外屋做著或者靠在榻上看奏折,片刻不離。
生怕自己一離開,宮中有心的人再次傷害靈犀。
到了第三日早晨,軒轅燁已經去上早朝了,靈犀才幽幽的出了一口長氣,睫毛忽閃忽閃的,一雙美目睜了開來。
昏迷的這些天裏,她並不是一無所知的。軒轅燁時刻的守護,霏月的精心照顧,她心裏都一清二楚,唯獨缺少的,卻是白葉淩的探視。
難道那日,昏迷之前,竟真的是幻覺不成。
頭頂上是熟悉輕紗帳幔,靈犀知道,自己是回了延禧宮。大難不死,靈犀心中並沒有多麼高興,反而有些隱隱的失落。她多希望醒來的時候,也能第一時間看到白葉淩的身影。
剛要開口,卻發現嗓子幹幹的,幾乎難以發出一點聲響。雙手的手腕都被打了夾板。她費力的抬了抬,便覺得胳膊上撕裂一般的疼痛,想來是抻到了傷口。
從那日在淨月庵柴房中受的殘酷刑罰,到今日在延禧宮中再次醒來。靈犀覺得就像是一場夢境一般難以置信,隻有自己身上無處不在的疼痛,提醒著靈犀那日的一切,不是個噩夢。
危險從來都離自己這麼近,從前竟然不自知。靈犀自嘲的笑了笑,是該慶幸自己命大,還是該提醒自己,應該好好保護自己呢。
抬手的微微聲響驚動了外間的霏月,她朝著床上一望,那雙湛藍湛藍的眸子一如既往的望著自己,嘴角還有一絲欣慰的笑容,讓霏月的眼眶霎時濕潤。
“娘娘!娘娘你醒了!”霏月顧不上手上的活計,丟在一旁就跑到靈犀麵前,眼角的淚水已然滑落,卻仍是開心笑著道:“我的娘娘,你可算醒了。”
“水……”靈犀用幾近無聲的聲音,費力的從喉間擠出這個字。眼睛卻不住瞟著桌上的那套琺琅彩次茶具。
霏月開始並沒聽懂,順著靈犀的目光才明白靈犀是要喝水。伸手抹抹眼淚,霏月站起身來,從桌上倒了滿滿一杯茶,試了試溫度,端到靈犀麵前道:“娘娘,快喝吧。奴婢天天都沏這麼一壺菊花茶,就等娘娘醒了喝呢。”
溫溫的菊花茶中還放了冰糖,靈犀甚至覺得,這就是世間最好喝的甘露。大口大口的喝了一整杯,卻還覺得不夠,霏月又倒了一杯,讓她喝了,這才覺得喉間的幹澀好了許多。
清了清嗓子,見四下無人,靈犀才將霏月拉到身邊,悄聲問:“我問你,我是怎麼回來的?”她始終不信那是自己的夢,應當就是白葉淩去救了自己。
果然,霏月的麵色變得有些不自然,也左右看了看,才將頭貼到靈犀耳邊道:“具體的奴婢不知,但是那日回延禧宮卻是白世子將娘娘你抱回來的。”
果然是他!靈犀雙眼一酸,抿了抿嘴。果然在自己最最危難的時候,還是他會適時的出現。